第236節
至此之?后,這樣的場景不時就會夢到。 去領地前夜,威后殿里的兄妹三人像是之前一樣,圍坐在一張小小的桌子旁,一邊吃飯一邊說著今日的見聞,等到昏暗的橙光淡去,新的一日開始,他們正式成為了外界口中無所不能的尊上。 尊上領了各自的封地,紛紛前往各處,日橋因第二條龍的身份尷尬,故而沒有封地,于是跟著金羽去了寧州,蘇河雖是領到了封地,但因一個人住不慣,索性跑到了金羽那里,只扔了個假人在殿中應付先主。 此事重檐自是清楚,可因蘇河的脾氣性子像是年輕時的威后,重檐對她多有一份包容,因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時間飛逝,轉眼千年已過,多年下來,金羽多了許多忠心耿耿的手下,蘇河穩重了一點,還在威后殿旁的天路分路那里得了一面鏡子。 若說成就,三人之中,成就最高的還是日橋。 說來好笑,但日橋已經成為了諸位尊上中,第一個有了孩子的人,雖然這個孩子細究跟他關系不大,但也是實打實?的有了子嗣。 晚間,日橋單手撐著下巴,冷淡的目光放在對面的小人身上,審視的態度顯得極為刻薄。 對面坐在蓮花上的小人長得眉清目秀,年紀約在四五歲。 她見日橋看過來,緊張地捏住衣角,明明怕得要命,卻要故作?老成不想露怯。 見此日橋有些頭疼。 近日妄念胡鬧,起了養孩子的念頭,他以蓮花為骨rou,有意把花朵當做自己的孩子長大,為此下了術法,精養許久,只待蓮花開放,抬手摘下蓮花,就能擁有一個與他血脈相同的孩子。 只是日橋不知道這件事,他去妄念那里找花茶,瞧見池中那朵蓮花姿態最?美,雖未全開,卻別有一番韻味,因實?在喜歡,日橋抬手摘了準備帶回殿中。 然而就是這個動作,給他帶來了一個女兒…… 他如今尚未成親,孩子都會滿地跑了。 老實?說,面對這個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意外”,日橋是不想養的,畢竟對方在他眼里只能算是一個剛出蓮池的荷花妖。是以,他有意把對方身上的骨血換掉,讓她投入寧州,給她一些金銀珠寶,再讓金羽給她分出一支子族,讓她當個女君,也不算是虧待她。 可金羽和那總跑到他這里來休息的虛澤卻不許,聽到這話一個把孩子抱走,一個給孩子摸角。 那孩子不理他們,冷著一張臉看似無悲無喜,可眼淚卻流個沒完。 面對日橋的冷淡,有著雛鳥情節的她無法裝作?不在意,一邊抽泣一邊問他:“母親是不是不喜歡我?” 你可說對了小家伙。 日橋挑了挑眉,那句嗯還沒說出來便被虛澤一把按住。 金羽連忙讓人抱走孩子,避免日橋說是孩子傷心。 虛澤想了想,說:“你不想養就給我養,左右是你的血脈,我會好好待她的?!?/br> 而說這話的人衣帶綁得亂七八糟,嘴角上還沾著一個點心渣子,不管從哪里看,都是養不了孩子的生活廢物。 多說無益,日橋不理他,這時金羽笑道:“我這個兄長還在交給你養算什么事?!?/br> 金羽好脾氣的說:“日橋若是無感就忘了她,不必放在心上。而殿外那些人形單影只多年,看著就不像是喜歡孩子的樣子,也不知能不能照顧好她,不如日后我帶著她,正好我也喜歡孩子?!?/br> 日橋見此沒有說別的,而那小女孩不知怎么想的,晚間悄悄跑了進來,在日橋的床邊趴了許久,拿出白日各殿送給她的禮物,小心翼翼地擺成一排,像在討好日橋。 沒過多久,孩子看累了就睡了。 耳邊是對方細微的鼾聲,并未睡著的日橋睜開眼睛,眼里是難得出現的迷茫。 許是今夜的風有些涼,吹得人心里不舒服。 日橋躺在床上,竟是想起早前在威后殿的往事。 春英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像是在笑他,又像是抱怨他怎么有了孩子都不與她說一聲。日橋見她一直在笑,想說不知怎么開口,最?后他念著自己與春英的相處,想到那時送出仙果給春英的自己,一時恍惚,竟是覺得春英若還活著,許是會喜歡這個孩子…… 而他不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此刻見孩子躺在他的腳下縮成一團,便將孩子抱了起來。那小小的孩子在被他抱起的那一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身體一震,視線移動,日橋望著他被拉住的左手,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次日一早,金羽來接這蓮花,背對門的日橋想了想,并未讓金羽把人帶走。而后日橋養花多年,從一開始的寄情過往到最后用了真心,算是一段算是愉悅的變化,只是女孩總記得日橋起初不喜歡她,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是以日橋為主,從不反抗日橋。 日橋為此有些頭疼,因不想看她戰戰兢兢,于是改了她原來的名字,改叫她日婼。 婼是姓氏,亦是不順從。 日橋想要她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嬌縱任性一些也不要緊,只是日婼從未有過任性的時候,總是學著他的樣子,一步都不想邁錯。 一日,虛澤來到金羽這里,盯著日婼突然有些糾結。 “這孩子還真是一點也不像日橋?!碧摑啥嗽敯胩?,一邊給日婼拿了一塊點心,一邊若有所思?地問:“你說她像誰?” 身后侍從沒回。 話到這里,正巧妄念過來給各地送酒,他到了日橋這邊,見虛澤在此,笑著打了個招呼。 虛澤撩起眼皮,看了看妄念,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吃著東西的日婼,忽然知道這個孩子像誰了。 氣氛不知為何有些古怪,這時日橋出去放酒,虛澤單手撐著下巴望向妄念。 許久之?后,正在跟虛澤說話卻見虛澤一直沒理的妄念發現,虛澤的目光正停在自己的臉上,而妄念心思?靈活,轉而看向一旁容貌與他有幾分相像的少女,一下子找到了原因。 這蓮花起初就是妄念給自己養的,因此經過他常年的靈養,外貌像他正常??扇缃裆徎ū蝗諛蛘?,就是日橋的女兒,日橋的女兒有著跟他差不多的外貌,搞得像是他與日橋的女兒一般…… 考慮到這點,再看看時常來日橋這里的虛澤,聰明的妄念抬腳就走。 多年過去,成長頗多的尊上們已經整理出一套死亡選答題。 虛澤和日橋,前者?懶,后者冷,可不管是冷還是懶,在被惹怒的時候,他們都不會吝嗇出拳。 而要死不死的,這兩個人還都是誰也打不過的強者…… 見識過長夜招惹蘇河被日橋按在地上打的一幕,也見識過虛澤動手的樣子,妄念暗罵了一句龍族開掛,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妄念走后,虛澤盯著日婼看了片刻,思?來想去,最?后與日婼說:“義父待你好不好?” 單純的日婼點了點頭,虛澤確實?對她很?好,在日婼心里,虛澤日橋金羽蘇河都是她的親人。 片刻后,拿著一碟點心回來日橋站在門前,此刻屋內日婼背對他,虛澤拿著一本書,一邊認真地對比書中的內容,一邊用另一只手在日婼的臉上動來動去。 “這是做什么?” 有種不妙的預感,日橋放下點心,皺著眉走了過去,等他看到日婼如今的樣子,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日婼坐在虛澤的面前,老實?的一動不動。 虛澤坐在日婼的對面,在日婼的臉上捏來捏去,而他手中那本書則寫著—— 來劉府投親的那位女子柳葉彎眉、杏仁眼、兩頰嫣紅、櫻桃小口、眸黑而大,鼻挺而嬌…… 眼睛在這幾行字上來回幾次,隨后停在書名上。 日橋面無表情地看著日婼,只見日婼兩頰紅到嚇人,一雙眼睛輕易而舉地占據了上半張臉,可以戳死人的尖鼻下,是真·櫻桃小口。 這個模樣別說離書中那貌美傾城的女子相距甚遠,就連人都不能算。 偏生那捏臉的人這時還在說—— “這雙眼睛如今很?有龍族的風采,只可惜嘴巴有些小,不像是……” 虛澤話沒說完,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條手臂。 面色鐵青的日橋用力勒住虛澤的脖子,大手按在日婼的臉上,將日婼的臉變了回去。 片刻之后,金羽歸來,瞧見日婼和虛澤都跪坐在窗前,對面是背對窗口氣急敗壞的日橋。 日橋多年來一直立志做一個完美的尊上,可虛澤似乎不愿意看到他太過冷靜,因此總找不同的法子惹他生氣,逗他發笑。 見如今虛澤嘴側青紫,發絲凌亂,金羽搖了搖頭,假裝沒看到這一幕走了過去。 日橋拿著藤條,先是指著虛澤,咬牙切齒地說:“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說完這句,他語氣稍有緩和,但還是說了日婼一句:“他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跟他一樣,還敢讓他改你容貌?!?/br> 日婼縮著脖子,低聲細語道:“我錯了?!?/br> 這時虛澤慢吞吞地抬手,平靜地說:“孩子都知道錯了,這次就算了吧?!闭f罷,清冷似仙的人一本正經,也像是長輩一樣勸了日婼一句:“下次別這樣了,下去吧?!?/br> 他這樣子,就像是惹到日橋的人是日婼一樣。 聞言日婼忙不迭地跑了。 日橋聽到他這厚顏無恥的說法,氣到心都疼了,偏生他女兒傻,還沒聽出什么。 不多時,蘇河拉著山河鏡回來,一進殿就聽看到日橋拿著藤條追著虛澤。 日橋怒氣沖沖,腳下生風。 虛澤面無表情,腳步輕快,見日橋生氣,一邊跑還一邊勸。 “你別生氣,我只是見她不像我……” “閉嘴!我的孩子為什么要像你!” “唔!” “我還沒打呢,你叫什么?!” “提前練習一下,畢竟你拿的藤條是幾個罰棍中最細的那條,我怕等下抽上來不疼忘了叫,你看了又要生氣?!?/br> “……” 搖了搖頭,蘇河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包,對著那邊的兩人喊了一句:“我買了燒雞,你們打一會兒就收手吧,省得回來晚了雞骨頭都沒有?!?/br> 她說到這里嚷嚷著:“方才我去賭錢,岳水輸給了我,等下岳水會過來登門獻藝,而這等好事怎能我寧州獨享。我出于仁義,還叫了其他人,所以阿兄(虛澤)阿姐,趕緊過來吧?!?/br> 聞言一直躲閃的虛澤一把拉住日橋的藤條,拉著他往回走。 山河鏡聽到這里笑了笑,望著遠處的風景,只覺得如此很好。 第198章 兩人 四月,寧州準備了酒宴,金羽邀請諸位尊上同聚寧州,有意在萬花節賞月飲酒,只是諸位受邀的尊上還未前往寧州,西北那邊就出了事。 西北越州地陷,從深淵之中冒出許多幽藍色的毒水,毒水包含著極強的毒性,毒氣擴散度很快,但一入人體,立刻取人性命。 而且不止是越州,近年來,上三界包括妖界和人間都是狀況不斷,只能靠諸位天尊趕到出現問題的地區,一點點處理這些突發的情況。 可救來救去,這天下卻像是破舊的皮球,補上東邊,西邊又漏了。 越州是末夭的領地,末夭責無旁貸,當夜前往地陷之處,卻在處理完地陷一事后昏迷不醒,因?被毒氣所傷,出現了將死的病態。 執鳳見狀立刻帶著末夭趕赴先主那處,去求先主救下末夭。 幾位先主被執鳳驚動,重檐派人來找威后的時候,蘇河正坐在威后殿里。 穿著紅衣的威后抱著一只白貓,臉上未上妝容,瞧著有幾分憔悴,也有幾分薄情的寡淡素色。 她故意在蘇河與她說近日做了什么時冷笑一聲,嘲諷道:“總說這些無?用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