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威后之前沒急的原因就在這里。 如今變化出現,威后心中煩躁,沉聲道:“這不是你該問的?!?/br> 她趕走春英,轉身來到床邊,凝視著三個正在睡覺的孩童,劍眉微蹙,抬手蓋在陳生的頭上。 一道紅印因此出現在陳生的額頭上。 結印過后,威后的臉色瞬時白了幾分。 等她移開手,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如今那小小的孩童在她眼中并無改變,也不知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樣子…… 不放心的威后上下打量幾次,又喊了春英過來。 “有客到,打水來,把他們收拾一下?!蓖罂此撇粷M道。 盯著去污的玉環,春英一頭霧水。 如今這三個孩子有去污的玉環加身,她又經常給擦擦臉擦擦手,還有必要去沐浴嗎? 早前不讓他們碰小殿下的是威后,如今改了口的還是威后。 君心難測,春英不敢多言,只能打來清水先給金羽洗了一個澡,之后又解開了陳生的衣服。 不去看羞到恨不得鉆進地縫的金羽,威后緊盯春英,一邊注意她的動作,一邊說:“你看我這三個孩子長得如何?” 春英不敢說些不好的話,當時笑道:“大殿下眉清目秀,日后必然是姿容出挑的男子,兩位小殿下更像您,都是世間難尋的美人?!?/br> 威后聞言面色不變,冷漠的目光在陳生和春英的身上來回,讓不明真相的春英心生恐懼,不禁開始回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對。 威后見春英明明看到陳生的男子身軀還認定陳生是女子,暗暗松了一口氣。 時間也巧,她們正說著,只聽一聲通報過后,身穿黑甲的英俊女人從殿外走了進來。 身后帶著龍族親衛,一身英氣,步伐穩健的月婆到此先是給威后行了個禮,隨后看到威后身后的三個孩子,目光在金羽和蘇河身上經過,最后來到陳生這里,忍不住笑了。 “尊上好福氣,”月婆并無惡意地說:“尊上不知,這代與上代不同,上代女多男少,這代男多女少,我從其他幾位尊上那里過來,他們殿里的小殿下都是男子,唯有尊上有福氣,兩個女殿下全在尊上這里,想來尊上日后可以省心了?!?/br> 眼底并無笑意,威后敷衍的扯起嘴角。 月婆見威后態度冷淡,識趣地并不久留,她向威后拜了個禮,轉身離去時又想了想,回過身看向春英身側的孩子:“對了,尊上這里的小殿下都是什么身份?” 威后沉吟片刻,說:“長子金羽是赤烏?!?/br> 月婆聞言表情有些變化,因金羽是重檐的孩子,月婆難免高看一眼。 接著月婆又看向第二個孩子,威后說:“長女日橋是……樺樹?!?/br> 樺樹不如赤烏,過于平凡的草木讓月婆并未上心,只是不知為何…… 月婆挑了挑眉:“說來奇怪,我看日橋殿下總覺得親近?!?/br> 龍族親近龍族,這是血統的指引,實屬正常。 威后隱下心思,話鋒一轉,說:“次女蘇河是鮫人?!?/br> “鮫人貌美,恭喜尊上得了三個聰明伶俐的小殿下?!?/br> 月婆隨口夸了一句,帶著威后的謊言回到了重檐那里。 而當時的重檐和月婆并未想到威后會欺騙他們。他們也沒有想到在天龍出現后,世間竟然還有其他龍族出現。加上陳生等人初來此處靈體不穩,微弱的力量不足以撐起過大的原身,導致除了剛來那夜,陳生等人在成年前是不會有原身出現,從而給了威后一個可以喘息的機會。 陳生是龍本就是異端,若是這時在鬧出兄弟相爭的話,重檐必然放心不下,肯定會尋機會除去陳生。 而威后不愿看著這個異端離去,只能想盡一切辦法保住陳生。 為了保住陳生能夠順利活到成年,威后給陳生下了一道咒。 當時躺在一側的陳生也沒有想到,因為威后的私心,明明是男人的自己被迫披上了女子的假象。 從那日起,不管他對別人說什么,對方的腦子都會自動將“男”替換成“女”。 簡單來說,當陳生說“我是男子的時候”,在其他人耳中,那個男子就會自動變成女子。而他們說的話也會受到威后咒術的干預,入了陳生的耳中也是如此。 因此誤會一直存在,卻是誰也解不開的誤會。而這一行為也導致了陳生即使不化妝、不穿裙子,也被所有人當成了女人。 那時的陳生也很迷惑,不懂為何從小到大自己收到的禮物都是粉色小襦裙。不明白為何其他天尊總在他去天池泡澡時喊不行。 特別是金羽。 金羽的態度那叫一個惡心。 第182章 兄長 “殿下!” 薄如蟬翼的青色紗衣在空中一晃而過,似蜻蜓靈動地掠過水面。 “殿下來這!” 青紗堆積在草地上,茸茸的綠草被紗衣蓋住,支起的地方像是連綿起伏的丘陵。 “殿下來這!” 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 金光流動,淺青色紗衣里摻著細如發絲的金線。華美的金線與素雅的青色交融,既不會艷俗搶眼,也不會簡樸得毫無特色。 春英外邊披著繡有白芍藥的青紗衣,里面穿著干凈大方的廣袖托云裙,鬢角上兩個宛如玉質的白色海螺旁圍著六顆珍珠,珍珠個個珠光瑩潤,一看便知不俗。 而與美艷強勢的威后不同,春英五官清麗,細眉圓目,氣質溫柔,一眼看去便知是個極好相處的柔弱美人。她的美雖不如威后大氣,卻像是林間溪流清澈平和,使得旁人在面對她時,心里會不自覺地多出一份親昵。 而她這人什么都好,就是…… “殿下?”春英彎著腰,手中的皮鼓晃了又晃。她滿眼笑意,雖是表情親切,可手上“來啊來啊”的動作卻像是在——喚狗。 瞧出這點,春英身側一群穿著白衣的侍女們忍不住掩唇一笑。 日橋和金羽與蘇河站在一起,三個孩子都用相同的復雜表情凝視春英,似乎并不愿意屈服在春英的逗弄里。 這時的春英還未發現最大的問題。 她雖是一臉寵溺,可有時嘴里的話卻不自覺地發出“嘖嘖”等喚狗的短音。 蘇河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小嘴微張,一臉認真地對著身側的金羽說:“啊啊啊?!?/br> ——殺了吧。 金羽面無表情的推開蘇河的小短手,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啊、啊啊?!?/br> ——不行,你還靠她喂飯。 像是在睜著眼睛睡覺。 日橋不管身旁動靜,對此毫無反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懶得理的冷漠。 身旁的兄妹啊了半天,念著自己到底是個孩童,又想著威后放養式的態度,最終不情不愿地屈服了。 “來啊來啊?!?/br> 春英還在叫。 金羽和蘇河為了生活,只能移動著自己的小短腿,用最平靜的表情,跑出最歡快的步子,將被迫營業式的敷衍掛在身上。 而他們年歲小,加上靈體不穩,來了許久不止無法說話,身體的協調性也比尋常孩子差上許多。因此歡快的步子沒跑幾步,蘇河先是腿一軟,接著撲向前方的金羽,兩個人全部跌倒,把原本在看熱鬧的人群嚇得手忙腳亂,一窩蜂地沖了過來。 見此日橋嘆了口氣,慢吞吞地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不知該說這些人什么好。 他不喜歡吵鬧,如今已經不想再過孩童生活,時常怨恨自己不能一夜長大。 漫長的成長期實在太煩了。 夕陽西下,威后坐在窗前看書,三個孩子坐在桌子前拿著小小的湯匙挖著碗里的蛋羹。 只有兩歲孩童大小的三人吃得很香,對食物的要求來自對生活的享受,并非是餓了。 金羽喜歡大口吃東西,因此挖了一大湯匙的蛋羹往嘴里送。一旁的蘇河見狀伸出自己的湯匙,企圖搶劫兄長的蛋羹。而她的動作自然且熟練,一看就是平日里沒少搶劫。 此刻她毫不客氣,往前探著身子,呼哧呼哧地出著氣,銀色的湯匙直接放在了金羽的湯匙上,搶走一半,弄撒一半。 眼看蘇河上桌,日橋表情不變,動作優雅且迅速地移開蘇河前方的碟子,避免奶糕被蘇河按扁。隨后他又端起自己的碗,心平氣和地將蛋羹送到嘴里,完全無視了不同的湯匙在自己眼前動來動去的畫面。 蛋羹甩得哪里都是。 春英端著軟rou進來,抬頭一看金羽碗里的蛋羹被蘇河搶走了,先是嘆了口氣,然后說:“三殿下不能總欺負大殿下?!?/br> 聞言蘇河疑惑地看了過來,長長的睫毛下,水亮的眼睛宛如寶石一般流動著迷人的光彩,既無辜又可愛。 她聽到春英的話不吵不鬧,只握著湯匙,瞪圓了眼睛,兩撇淺色的小眉毛往上揚起,紅潤的小嘴微張,微微歪過頭,似乎在問春英你在說什么。 春英無法,只得搖了搖頭,勸導金羽一句:“大殿下也不能總是退讓?!?/br> 她自認自己說的不錯,客觀公道,不料對面的兩個小娃娃聽到她的話之后迅速抱團,金羽將蛋羹全給了蘇河,蘇河又當著春英的面一口口的喂給金羽。 自覺被演了一把的春英說不出話,只得讓人再送兩分過來。 日橋這時已經吃完了蛋羹。 他默不作聲地拿起手帕,既不鬧也不吵的人在金羽和蘇河的對比下,存在感低到可怕。 有著海獸rou的蛋羹十分新奇,蛋羹里像是蟹rou,但比蟹rou更加鮮甜的白嫩rou質日橋很喜歡,因此他今日吃得比平日多。 春英收走空碗,盯著日橋干凈的碗筷,笑道:“我認識的仙樹親水禁食,比起吃食更喜歡仙水靈泉,起初我還以為二殿下吃不慣這些rou食,可如今一看,二殿下好像更喜歡rou食?!?/br> 威后聽到這句撩起眼皮,但沒說話。 日橋聽到這里想了想,自從他來到這里之后,他確實變得極為喜歡rou食……他這棵樺樹怕是變異了。 比起蘇河,他更像是個喜好分明的食rou動物。 等吃完飯,春英拿過來幾件新衣服,小殿下們來了兩年,時間一長脾氣漸長,都不喜歡穿那些過于可愛的衣裳。 春英見此有些失望,可她不敢說旁的,只能按照幾位殿下的“喜好”,將他們帶到不同的房間,交由侍女照顧換上新衣裳。 片刻之后,坐在窗前神情不變的威后翻開下一頁,耳邊忽聞噠噠噠的聲響。她和春英抬頭去看,看到了急忙跑來的日橋。 身體融合度不好的日橋平日為了走路不跌跌蹌蹌,一向是走得又慢又穩,像是如今這般走得又快又急的時候不能說很少,要說沒有。 不再看重自己的儀態,風風火火沖過來的日橋險些被門檻絆倒。 在威后和春英的注視下,他勉強穩住身體,抿著嘴唇,頭上頂了兩個女子才梳的單螺髻。 而因孩童的頭發細軟,有不少碎發梳不了,只能乖巧地貼在臉側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