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陣法分布都有規律,會分五行六門,因位置不同,磁場不合,有些區域便是幻境陣法薄弱的地方。而薄弱的地方又稱陣眼,攻擊陣眼自然能破了法陣。 只不過這個道理誰都懂,所以布置陣法的人通常會藏起陣眼,不會讓人簡單發現。 還有,讓陳生最不安的是,他們一入內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掌控他們的力量是來自誰的? 是幻境給的暗示,還是樓內的地縛,亦或者是曲清池? ——無論是那種,情況都不樂觀。 在場這么多人中,沒有一人能隨意行動,這就是委婉地表達出誰也逃離不了此間的掌控。 存在于這里的力量可以輕松壓制住在場的所有人,那擁有這份力量的人自然是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不過既然有同時壓制住他們的力量,為什么不直接殺了他們,還要讓他們去種地? 陳生越想越覺得困惑。今日發生的事混亂到他一時看不透到底是曲清池找到了樓內的地縛,將地縛藏了起來,設了七十多道門。還是地縛自己設下了七十多道門。 如果是曲清池布置的樓內,倒是能說清此間不殺人的原因。 但要不是曲清池呢? 如果是地縛所設。那這地縛設下幻境的原因是什么? 還有,如今的端肖雪只是奶狗,為何土狗的印章能夠蓋在他的身上? 印章為何能分辨出誰強誰弱? 此間把強者單獨分出了是打的什么主意? 將這些事情整理了一番,若不是發現此刻太過危險,陳生絕對不會與虎謀皮,絕不會與端肖雪多說一句。 雖然他并不想承認,但此間最強、甚至整個萬來香內最強的人目前就是端肖雪。所以陳生這才把借物的風險說給他聽,想要他配合一下自己。 端肖雪此刻也冷靜了下來。 “你說的都對,但我就是不想和你聯手?!倍诵ぱ┖谜韵镜乜粗惿?,背過手,話里有話:“而且以我現在的樣子,我什么也做不到?!?/br> 陳生瞧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果斷地說:“有些原因,我現在沒有辦法將你從狗身中解放,不過我有另一個讓你短暫現身的法子?!?/br> 而這話的意思八成是他還會被陳生捏在手里。 端肖雪冷笑一聲:“不必費心了。我這人向來不喜歡別人替我做主,你那法子留給你自己用去吧!你要不將我放出來,那這事你就自己解決。我現今落在你手里,與死也沒有什么區別。所以你是生是死,我是生是死,我都不在意?!?/br> 這完全是在威脅他。 陳生盯著端肖雪,他很清楚端肖雪絕對不想死,如今端肖雪如此說,八成是看他不想死,是看他很想跟自己聯手,因此想要治治陳生,與陳生談談條件。 陳生知道他不安分,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說。 那這個條件是談還是不談? 陳生與端肖雪對視片刻,突然伸手弄壞了鏡子。 這時,門外冷靜下來的修士也察覺到了不妙之處。不過他們不像陳生知道的這樣多,無法想的太深,因此只注意到此間幻境的危險之處。 其中,一方認為,此刻的幻境是曲清池留下的考題,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一方認為,這個幻境是想要困住他們,只是拖延時間,因此想要毀了幻境。 可是想毀了幻境的人又害怕貿然出手會遭到反噬,舉棋不定的不知該怎么辦是好。 在其中,謝歸的師姐趙依依屬于前者。而謝歸的師兄們則是屬于后者。 謝歸的師兄們想要知道這幻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誰都不敢去做第一個下手的人。思來想去,他們趁著趙依依不在將謝歸叫走,幾個人圍著謝歸,嘴臉丑陋。 “反正首座也看不上你這種出身的人?!?/br> “就你去試一下這幻境到底是這么回事!” “小師弟,這次出行你只是陪著小師妹來的,左右你也沒想當首座的弟子,何不全了師兄們的念想?!?/br> “就是!這是也不是什么難事,你也不要給我們難堪?!?/br> “也別說師兄難為你,你身上可有小圣峰的玉牌,動手之后若是遇見危險,立刻捏碎玉牌就可以了?!?/br> “你又不會死,你怕什么!” 這幾個人說什么的都有,厚著臉皮完全不講若真是如此為何他們自己不動。 偏生謝歸話少,聽到他們如此說也不會反駁,只是抿著嘴唇,靜靜聽完他們的來意。 很難得,謝歸的面上出現了幾分怒意。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像是結了冰的湖面,平日向來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人今日倒是沒有退步。 謝歸冷著臉說:“我若走了,誰來保護師姐?” 他不想離去,卻不是在意首座收誰做徒弟。而是因為他的小師姐在這里。 可聽他這樣說,其他人又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一個兩個的都臭著一張臉,開始不說好話。 “小師弟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們很弱保護不了師妹?” “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真是可笑,你這話的意思像我們比你弱一樣!” 他們弱不弱這事他們心里清楚。 陳生坐在門內聽了一會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嗤笑一聲,不過他并沒有出門幫謝歸出頭。 謝歸的師兄見這里偏僻,便將謝歸拉到這來。陳生剛剛結束了和端肖雪的談話,轉身便聽見了謝歸被人刁難的聲音。 不過能幫謝歸的只有他自己,此刻就算陳生出去也沒有什么用處,替謝歸強行出頭的結果只會令他師兄更加氣惱,私底下一定會變本加厲的欺負謝歸。如果謝歸自己不反抗,陳生此刻出去也只是讓他們事后更加過分的去找謝歸麻煩。 還有,這點小事謝歸要是都不能自己解決,那謝歸與廢人又有什么區別。 旁人要欺負他,他便讓人欺負,這未免也太好說話了。 謝歸這樣可是不行。 陳生搖了搖頭。 這可是他上輩子唯一入的股。 陳生從門縫中偷偷觀察著對面。 少年的身影瞧著很是可憐。 因為身份卑微,上輩子的謝歸也是如此隱忍,為了能夠留在師門,為了能夠有個安身之地,他一直都忍下所有的不公,若不是后來他的小師姐出了事,謝歸還是會渾噩度日,不會成為那個能與曲清池拼一拼的鄴河尊。雖然此刻的他尚未大放光彩,但想到他日后的機遇,陳生難免高看他一眼,對他的期許要比對旁人高出不少。 門外的爭執愈演愈烈。幾個師兄見謝歸油鹽不進,陰陽怪氣的什么難聽說什么。 平日謝歸順從慣了,從來不與他們爭執。但今日因前方有個趙依依在,謝歸死咬著不松口,他們說什么謝歸都不理。 這點倒與上一世一樣。 但凡遇見趙依依的事,謝歸基本上不會退步,因此兩方鬧得很不愉快。 這時,趙依依見小師弟與師兄們不在,怕他們難為謝歸找了過來。 這幾個修士因為心中所求不成十分惱恨。此刻瞧見趙依依找來,一邊嫉妒趙依依對謝歸的在意,一邊反感謝歸異獸的身份。 兩種不同的情緒拉扯著承擔理智的那根線。 嫉妒加上被謝歸拒絕的惱火最終燒光了理智。 無法找出倒霉蛋替自己試探此間風險,也不想看小師妹圍著謝歸轉的他們忽然起了壞心。 這幾人知道謝歸最在意趙依依,因此想要謝歸在趙依依的面前出丑,想要他這段時間離趙依依遠點,想要他自覺沒臉,在這里待不下去,能改了主意主動替他們試探一下此間幻境。 幾人對視一眼,一個惡毒的想法因此出現。雖然這個念頭之前就有過,但畢竟擔了一聲師兄,那時的他們也不好做得過分。 而如今不同。 如今自己的貪念未被謝歸應下,他們不去反思是自己自私自利,不去正視他們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旁人的惡劣,還要去怪謝歸不配合,怪謝歸不聽話。 也是被謝歸慣壞了,他們瞧見謝歸拒絕,不會想是不是自己做得過分,反而會覺得是謝歸不對,然后厚著臉皮催眠自己,都是因為謝歸不好,他們才會“捉弄”謝歸。 眼看趙依依出現在拐角,瞧準時機,那日要給趙依依找靈獸的師兄李浩楠抬起手,趁著謝歸不注意往謝歸臉上灑了一些東西。 謝歸屏息,極快地揮開面前的漂浮的粉末??伤m是沒有聞到,但很奇怪的,體內因這些粉末隱隱有躁動難耐的感受。 這感覺很陌生,又讓人難堪的想要嘶吼。 謝歸擋住嘴,身旁師兄們見此迅速離去。他皺起眉,瞧見對面出現的趙依依有幾分委屈掛在面上。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木門忽然推開,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往后一拉,把他扔到了房內。 第48章 交換 血液里有什么未知的東西在跳動,這些東西撐開了迂曲的血管,帶來無數只看不見的手,撕扯著身上的骨rou,令人痛到神志不清,甚至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躺在地上的少年因為疼痛而蜷縮著身體。他的四肢修長,身體過于單薄,瞧著很是脆弱,瘦弱到好似風大一些都能將人吹走。 他的皮膚很白,白的隱隱能夠看到皮膚表層下不屬于人族的細微紋路。 不知是不是因為此刻的身體情況,他臉上的紋路從細變寬,面上的咒印已經開始擴散。 “小師弟?” 門外腳步聲漸近,神態凝重的陳生拿起一張寫著靜的符,隨手將符貼在了門上,不讓外邊的人聽到里面的聲響。 趙依依找了一圈,沒找到人的她繼續往東走去。 在她走后,門內的陳生注視著腳下的謝歸,有些為難的背起了手。 謝歸的師兄往謝歸身上撒的是云貝粉,云貝是西海的異獸,數量多,很常見,本身并沒有什么攻擊性。與人而言,云貝是一種補藥,但對獸類而言,云貝是一種刺激獸性的毒藥。 通常在斗獸時使用。 謝歸屬于異獸,是獸類,他要是像他生父一般血統純正,那他絕不會被小小的云貝影響??上еx歸不是純血,此刻沾染云貝的他自然不能像是高階異獸一樣毫無反應。 而眼前的這一幕并不陌生,上一世這幾人就用過這個法子害了謝歸。 謝歸自從九歲后就沒有用過獸形,他很排斥獸化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苦難都是因為異獸而起,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厭厭惡他的出身,反感異獸的身軀。 當年這幾人用云貝害他,刻意讓他在趙依依的面前化成獸形,對此趙依依倒是沒有說別的,只是謝歸生性敏感,他本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又在師姐面前如此狼狽,自然是無顏繼續留在趙依依的身邊。 并沒有聽趙依依的那句無事,自卑的他選擇了離去。而他走后沒多久,趙依依就被人害了…… 知道上一世的悲劇,陳生雖然不是很懂少年的心思,但也能理解為何謝歸如此。因此他將人扔進了房中,可雖是保全了謝歸脆弱的自尊,但接下來如此處理他并未想好。 謝歸是異獸,他血統不純,異獸霸道的血統排斥他體內人族的血統,因此變成獸身時他很容易暴走。 那幾個人也是沒有腦子,現在入了此間情勢不明,謝歸實力強悍,他們不動腦子不用謝歸自保不說,還逼著謝歸當眾露出獸形。如果此時謝歸鬧了起來,此間的修士在與謝歸打了起來,兩方若有損傷,肯定不好收場,不曉得到時又會牽扯出什么樣的麻煩事。 眼看謝歸的皮膚已經開始從蒼白轉變成鼓起,隱隱有了獸類的特征。陳生貼著門站立,只恨自己過于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