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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尼拔看來,喬安娜拒絕開口說話就是一種典型的精神疾病,但喬安娜的聊天狀態又并不符合社交障礙的典型性表現。一開始漢尼拔以為喬安娜是在裝病,他僅僅是出于社交禮儀答應為喬安娜進行心理治療。但隨著同這個沒法說話的話嘮姑娘聊天的深入,漢尼拔漸漸地否定了自己開始的判斷。 喬安娜有很嚴重的強迫癥。她對于開口說話一事表現出超乎常人的恐懼。甚至當漢尼拔提出對她嘗試催眠治療的時候,她也立刻以“不行!夢話也不能說!”為理由拒絕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漢尼拔對喬安娜可能并不會產生過多的好奇。但喬安娜在聊天過程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讓漢尼拔有了好奇心。盡管喬安娜一直注意不在字里行間透露出太多的信息,但漢尼拔還是意識到喬安娜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之中。 漢尼拔對喬安娜沒有特別的想法,任何意義上的。 直到,一次巧合,喬安娜和威爾在診療室外偶然相遇了。 威爾一直是一個極度注重私人空間的人,本來這場本不該出現的會面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不料一直不開口的喬安娜在威爾眼中卻成了一個可以接受的交流對象。這一點是漢尼拔預料不及的。但當他意識到問題時,他已經錯失了最佳的時機。 一直抱著半應付態度的漢尼拔,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不得不對喬安娜上心了。 不過,這一切,對于剛得知史蒂夫到了洛杉磯的喬安娜而已,完全不值一提。 她站在艷陽下回復史蒂夫的短信。 喬安娜:抱歉抱歉,診療時間萊克特醫生不允許開手機。我這會兒剛結束了診療,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史蒂夫:路西法酒吧附近的咖啡館。 喬安娜:給我二十分鐘。 事實上,喬安娜從漢尼拔的診療室趕到咖啡館只需要十分鐘的時間。多出來的十分鐘,喬安娜躲進了咖啡館的洗手間里補了個妝。不,準確來說,是化了個妝,畢竟早上出門的時候,喬安娜只化了眉毛和口紅。 誰特么看心理醫生還化妝??!化妝是給人看的,心理醫生要收錢,所以不算人! 喬安娜如果不是因為前一天修眉毛的時候將左邊的眉毛修缺了,她搞不好連眉毛都懶得畫??诩t已經是她對漢尼拔最大的恭敬了。 但是……見史蒂夫就不一樣了。畢竟是許久未見的男朋友,鬼曉得他在外奔波的時候有沒有漂亮姑娘朝他猛拋媚眼。就史蒂夫的顏值和身材來看,喬安娜覺得那種可能性高極了!眼下兩人要見面,她不回家換身衣服都已經算是大意的了,再不補個妝,修修容,她自己都不好意思頂著那張嬰兒肥的臉去見史蒂夫。 喬安娜以為自己的計劃□□無縫。故意給自己預留十分鐘的時間,躲進咖啡館的洗手間火速補妝,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史蒂夫的身后,假裝給他一個驚喜。 想想那一幕,喬安娜就覺得自己真是個計劃通。 要她自己說,這驚喜也算不上驚喜,但是……管他呢!史蒂夫不是上個世紀的老兵嘛!她還怕自己驚喜太過,他老人家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呢! 喬安娜給自己畫眼線的時候,喜滋滋地想著待會兒跟史蒂夫見面的場景。殊不知……她摸進咖啡館的時候,史蒂夫就已經發現了她。而她,因為忙著躲進洗手間,壓根兒不敢多做停留,至于她那幾乎為0的偵查力,也根本沒能發現史蒂夫舉起的右手和那聲沒有說出口的“我在這兒”。 史蒂夫幾乎可以說是懵逼地看見喬安娜就那樣像個小偷一樣溜向了洗手間。一開始,他以為喬安娜是趕著上廁所,但等了兩三分鐘后,他又意識到喬安娜出現的時間和她開始說的時間并不一致。他飛快地用手機向喬安娜確認方位,得到的是喬安娜“還有大概十分鐘”的回復。 史蒂夫滿心疑惑,他坐在座位上思索了兩分鐘,然后果斷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闖女廁所這種事,別說現在的史蒂夫,就是五六歲的史蒂夫也干不出來這事。 史蒂夫在畫有高跟鞋的門口踟躕了。 為了謹慎起見,他站在門口再一次給喬安娜發了短信。在短信送出去的下一秒,那扇畫有高跟鞋的門里就傳來了喬安娜的手機提示音。那聲音史蒂夫太熟悉了,以前和喬安娜在一塊兒時,每次喬安娜的手機有短信進來時就會發出一模一樣的聲音。 史蒂夫幾乎是百分之百地確定喬安娜在門里。 他不明白的是,喬安娜為什么要向他撒謊。 史蒂夫不覺自己和喬安娜之間的關系緊張到需要用謊言來維護,他那古板又正義的小腦瓜也腦不出什么女方出軌的戲碼。短短的一兩分中里,史蒂夫的大腦將自己所知道的,關于喬安娜的一切都過了一遍,當他將喬安娜異常行為和心理醫生聯系起來時,史蒂夫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喬安娜不堪“謊言之舌”所帶來的重負,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而她平日里在短信中所表現出的樂觀和冷靜都不過是她最后的演技。 那一瞬間,史蒂夫有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猛然意識到,喬安娜之所以會經歷這一切,全是拜他所賜。他懷著近乎沉痛的心情,抬手撫上那扇精致的木門。 他知道,只要他輕輕一推,就能看見里面那個不堪重負卻試圖振作精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