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別
“茱蒂,再怎么說,你過去也叫我一聲陳伯。今天你居然這么對我,你母親他老人家的亡靈難安啊?!?/br> 說話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棕色的筆挺西裝,一絲不茍的背頭,鼻梁高挺,五官分明,保養得非常不錯。只是眉宇間游曳的一絲邪氣破壞了整體上給人的好感。 茱蒂坐在辦公椅上,穿一身玫紅色的西裝和大波浪卷,手上的寶石煙托架著點燃的女士香煙,一顰一笑間的風情像是濃郁的蜜漿,又像歲月釀造的火焰美酒。 “你喜歡聽,我今天也可以叫你陳伯,多講幾聲也沒所謂。不過公私分明,你私自挪用公司兩千萬的資金給自己還賭債,華茂的起訴信也呈送司法機關,現在是股東會不肯放過你,我也沒辦法,陳~伯?!?/br> 茱蒂連抬頭看他一眼也欠奉,雙眼一直盯著手里的報紙,帶著濃厚的鼻音如是調侃。 “不過兩千萬,何必鬧得盡人皆知。我陳正聰在香港也算有頭有臉,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上門人求我看風水,公司的窟窿我很快就可以補上?!?/br> “我看不一定?!?/br> 茱蒂把報紙往桌上一摔:“誰會找一個強jian犯給自己看風水?” 桌上的報紙頭版頭條,用鮮明的藍字寫著“風水大師強**女!”還有占有小半個排版的巨幅照片。畫面不堪入目。 陳正聰的臉色突然煞白一片,他咬牙切齒:“齙牙明敢耍我。我明明塞了錢給報社,叫他們不要亂寫……” “你是塞了錢,不過我塞得更多嘛?!?/br> 陳正聰聞言,不可置信地望著茱蒂,一時氣急攻心沖了過去:“你!” 可還沒等他碰到茱蒂的邊,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麗鎖住了關節一頭按倒在桌上,叫陳正聰的眼睛死死貼著報紙上的照片。 “是你做局害我!我沒做過!” 陳正聰失控地大喊。 “難道我找人綁你上床?不過你原來喜歡學生妹,我還以為你一直喜歡比自己大十幾歲的女人?,F在局面已經難以收拾,無論哪一邊上庭,都夠你牢底坐穿?!?/br> “你不要太過分!”陳正聰的喉結上下滾動:“當初遺囑寫明了我有華茂20%的股份!是茹新答應分給我的!我心軟沒有和你打官司,你才有今天!” “你可以再大聲點說,我給你開新聞發布會好不好???” 茱蒂瞇起眼:“你們沒有結婚,打官司你穩輸。當初是你借風水的名義接近我媽,騙她立遺囑??晌乙櫦晌覌尩拿?,你一個風水騙子,我為什么讓你做了華茂十多年的總經理?我就是為了堵住你那張臭嘴,你以為你現在說話,還有人會相信么?過街老鼠啊,你自己貪嘛?!?/br> 茱蒂掐滅了煙頭:“阿麗,放開他?!?/br> 阿麗聞言,才松手后退,可陳正聰的神色依舊痛苦,應該是受了嚴重的扭傷。 一張支票輕飄飄地落在陣正聰眼前。 “這兒是五百萬,我知道你手里還有幾張過去和我媽的錄音錄像,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交給我,然后拿錢離開香港,我會安排蛇頭送你去新加坡。如果你想魚死網破,華茂最多丟點面子,可我保證你下半輩子在監獄扮龍頭鳳尾。你自己考慮清楚?!?/br> 陳正聰的嘴唇哆嗦著,他怨毒地看了茱蒂一眼,拿起桌上的支票轉身離開。 茱蒂一直目送他下樓,才沖阿麗說道:打電話給訴斬骨仔,姓陳的出了海,找個機會做了他?!?/br> “知道了?!?/br> 茱蒂拍了拍手掌,心情愉悅:“啊,聽說最近香港發生好幾件命案,很多風水大師離奇死亡,你說姓陳的會不會出門就被車撞死,省得我們動手了呢?” 茱蒂的電話突然響了,她低頭接通,撥了撥頭發,笑瞇瞇地沖電話那邊道:“什么事???阿秀?!?/br> “學,學校下了成績單,要你回家簽字?!?/br>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糯糯的柔弱女聲。 “你最近有沒偷懶啊。成績有沒有下滑???” “沒有啊,我的功課都拿了a?!?/br> “好,我晚點就回去,我們一起吃晚餐?!?/br> 茱蒂掛斷電話,伸了個懶腰,沖麗道:“今晚我們回家吃?!?/br> 茱蒂的習慣是,每周工作兩天,十點鐘到辦公室工作,辦公室里有鋼琴和室內高爾夫,春夏天的時候,她偶爾會打開落地窗。一邊吹風一邊品紅酒,七點鐘下班,雷打不動,勤勉自律。而且絕對不把打高爾夫,品紅酒談生意,以及坐飛機算進工作時間向媒體吹噓,這一點堪稱香港富商的典范。 “楊主席,有人叫我把這個箱子交給你?!?/br> 茱蒂才乘坐電梯來到一樓,就有助理拿著一個銀色箱子走過來。 “什么鬼東……” 茱蒂說到一半,看清楚箱子的樣式,不顧自己穿著高跟鞋幾步沖了過去拿過箱子,先皺著眉頭搖了搖,聽不出什么聲音,她咬著下唇打開,里面卻空空如也。 “……”茱蒂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個死撲街仔?!?/br> “主席,他說在大浪灣等你?!?/br> 阿麗臉色復雜地看著箱子,對茱蒂輕聲說:“大浪灣離這兒不遠,我開車送你過去吧?!?/br> “吼!當初從我這兒拿走一箱黃金,結果拿一個空箱子回來找我,還要去找他,他以為他是誰?” “那你去不去?” “我看他這次怎么說?!?/br> “……” 麗捂著額頭嘆了口氣。 七點多鐘,天色已經大暗,大浪灣是一片還沒有開發的海灘,到處是雜草和碎石頭。 查小刀和李閻并排站在山頭,眺望公路,一輛深紅色的保時捷徐徐駛來,以兩人的目力,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車上的人的五官。 “哪個是你的老情人,開車的還是坐車的?” “坐車的?!?/br> 查小刀百無聊賴地撿著淺灘的貝殼,突然沖李閻嘿嘿笑道:“可是人家現在才來,已經過了七點鐘,你輸了?!?/br> “她習慣每周四和周五在華茂總部,工作到七點鐘才下班。那20%的覺醒度本來就是你在南洋的分成換的,我跟你開玩笑而已?!?/br> 查小刀把貝殼扔掉,拍了拍手掌:“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行了吧?!?/br> 說完,他就一個人走開了。 車停在公路欄桿邊上,茱蒂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礁石中間沖他招手的李閻,氣得破口大罵:“王八蛋?!?/br> 她摘了高跟鞋,赤著腳踩著冰涼的海水上,朝李閻這邊跑來。 海底都是沙子,或者光滑的石頭,不會扎到腳,但崎嶇不平,李閻又站在高處,茱蒂是叫李閻拉了一把才勉強上來,她還沒站穩,一記白嫩的巴掌就抽在了李閻臉上。 李閻憑白無故被打了一記耳光,沒有錯愕,反而站直大喊:“好勁啊茱蒂姐,喜歡就多打幾下?!?/br> 茱蒂噗嗤一笑,但立馬強行繃起臉:“你給我一個空箱子是什么意思?” “不是啊,人多怕你沒面子嘛,找個信物約你出來?!?/br> “吼,那就是三年不見,連見面禮也沒有啊?!?/br> “怎么會?!?/br> 茱蒂伸出手:“在哪兒,給我啊?!?/br> “那你要答應我鎮定點,千萬別被嚇到?!?/br> “哈,我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你嚇我,你嚇我試試看吶?!?/br> “那你閉眼?!?/br> 茱蒂閉上眼的瞬間,頃刻間烏云壓頂,一股奇異的波動從李閻身上擴散開來。 “好了,你睜眼看看?!?/br> 茱蒂睜開眼,一只渾身通紅,巨大無匹的紅色鯨魚從兩人頭頂滿月狀的越過。 幾只一人來高的金紅色水母環繞礁石作舞,美麗的傘冠盡情舒張,即便是足赤的真金也比擬不了龍鬃水母的亮色。 散發著翠綠色,淡白色,深藍色光芒的各色魚群憑空游曳,水光蟲匯聚成絲綢般滑順的美麗極光。被火燒云掩映成各種顏色。 茱蒂緊緊捂著嘴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采,公路邊的上阿麗也摘下墨鏡,對眼前的一切完全無法理解。 烏云里陡然一團深紅色的火焰,火焰和云氣彼此糾纏,形成了再瑰麗不過的火燒奇云,紫色,紅色的焰點在半空中炸開,與地上的的海底奇景交映,幾百只豬婆龍揚天張開血盆大口,無數七彩氣泡噴涌而出。 深紅色的巨龍在海水中一進一出,背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海螺,奇特的海潮聲此起彼伏,是大自然收錄的優美樂聲。 突然,紅色巨龍長尾一甩,一道十幾米高的巨浪迎空而起,就在升到最高處的時候,凌冽的寒氣把海浪直接凍住,緊跟著轟然破裂成最細微不過的冰塵,在火燒云的照耀下,折射出無與倫比的金彩。 李閻站在茱蒂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地問:“喜歡么?” 茱蒂轉過身,雙臂環住李閻,踮腳吻向了他,李閻下意識一擋,可最終兩人還是激烈的擁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