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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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漸漸犯起嘀咕:這是新帝難不成只是看著和善,實則桀驁,故意給他點苦頭吃吃? 其實還真不是。 趙澤低頭行禮,卻不知措侖也正在看他。而這一看,少年心里有點別扭。 雖然措少年早就知道南平的這位“夫子”不是個老頭,但他已經自顧自在腦海中的照著葛月巴東的形象,描繪出了個膀大腰圓的猛漢先生。 今日一見,趙澤不僅不邋遢,竟還真真是個人才。長身玉立,一席青絹緙絲衣飄飄欲仙。 那日見南平在馬場上神思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石子落在心上,悄悄磨起人來。 幾日未見,也不知道南平怎樣了,想沒想他。 措侖這一思尋,耽擱的時候就長了。直到身旁譯官看不下去,輕輕咳嗽了一聲,他這才反應過來,人家趙澤還跪著呢。 既然在無意中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措侖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淡聲道:“起來吧?!?/br> 接著吩咐開宴。 依照常理,明日才論正事,今日不過是應酬而已。只不過賓主各懷心思,這才剛碰面,就有些針鋒相對。 酒過三巡,措侖率先開口:“聽說趙大人與南平幼時就認識了?” “是,臣曾侍奉殿下讀書?!壁w澤淡聲回應,心里卻掀起巨浪。 ——虧得他還覺得措侖和氣,這位怎么如此混不吝,連南平公主的閨名都叫得出? “南平小時候什么樣?”措侖雖然對談話興趣寥寥,但對南平的童年還當真有幾分好奇。他曾問過少女本人幾次,總被含混過去,好像不愿提起東齊舊事一般。 新帝為何對南平的事情如此感興趣? 趙澤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個難以置信的假設。難不成…… 他面色不改,溫聲回道:“南平殿下冰雪聰明,自是伶俐可愛。不過小時候也有淘氣逃課的時候,被瑞妃娘娘拎著耳朵喊回來,哭的一個字也認不進去。非得從我這討個甜梅子,吃過了,才肯再讀書?!?/br> 說完好像因為回憶起親昵往事,嘴角帶笑,又試探道:“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趙澤很是有幾分傲骨,措侖初見就對他使下馬威,他自然也不能讓少年威風。不然明日盟事,對方覺得他好拿捏,可就難辦了。 這廂趙澤描述的繪聲繪色,好像雪球似的小南平已經跳到眼前似的。 而措侖雖得了回答,卻沉著臉,沒吭聲。 這么可愛的南平,成日見嘟囔著跟在趙澤后面。自己都沒瞅著,倒叫他搶了先。 這醋來的不明不白,有點上頭。 而措侖是不擅長喝醋的,忍不得,也不想忍。停了片刻,他突然發問:“趙大人吃飽了么?” 主人如此發話,趙澤只能斯文落箸:“是?!?/br> “既然吃飽了,我們走走?”少年像是要去做什么大事一般,如此問道。 趙澤原本嘴角的笑,因為這個沒頭沒腦的提議凝住了。 第32章 愛情修羅場(2)…… 措侖和趙澤說去走走, 好像真的就只是走走。 兩人打宴廳出來,留下了身后兩邦使節與大臣。此時天氣已暖,高臺上綠草連綿不絕,每行一步都會壓斷草枝子, 讓空氣里迸發出新鮮綠意。 這條狹窄的小路通向哪里, 趙澤并不知道。他只覺得少年身量雖比自己略矮些, 步子邁得卻大, 氣勢逼人。 良久, 措侖在殿后的一顆樹下站定。 此處僻靜,是個說悄悄話的好地方。除去身邊三兩個高城近衛,再無旁人, 倒像是有意避開窺探一般。 少年沖近衛低語一句, 對方隨即轉身離去。 趙澤佯裝沒看到他的動作, 單是專心看景。如同樹上結了人參果, 細細瞧去就能盯幾個果子下來。 他見多了大陣仗,沉得住氣, 知道此時不能急不能躁。 “趙大人不好奇我叫你來,是做什么的嗎?”這廂措侖摩挲起戒面,張口問道。 趙澤溫聲回說:“臣愚鈍, 還望陛下明示?!?/br> “既然不知道, 那就等著吧?!鄙倌昊氐母纱?,把男人剩下的場面話生生堵了回去。 趙澤吃了個悶聲虧,只得忍了下來。 而這一等, 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終于遠處香云繞繞, 娉娉婷婷走來一道清瘦倩影。離得越近,臉龐越見清晰。趙澤長衫里的脊背繃了起來,幾乎壓抑不住肌rou的局促。 隔了這么久, 他又看見南平了。 她模樣變化很多,頭發短了不說,臉也瘦得脫相。眉心間一抹堅毅之色,全然不像離開時天真。 雖然年紀不過長了一歲,但這一年里她嫁人、喪夫,經歷的太多。再不是那個無邪的小女孩,更像是個成熟的女人。 而南平每往前一步,都像行在刀尖上。 她心臟緊張的快要從腔子里蹦出來,目光落在趙澤身上,又瞬間移了開。男人雖然還是熟悉的斯文模樣,但好像和印象中又有哪里不大一樣。 大抵是她在心里一日日臨摹,人影便脫離原稿,有了自己的輪廓。 “見過趙大人?!彼棺M腹翻滾的情緒,低聲應了一句。 趙澤聲線也終于有了細微的顫抖:“殿下一切可好?” “我很好?!蹦掀綔芈暣鹜?,又忍不住問道:“敢問趙大人,我的母親和二哥如何?” “二皇子立儲,瑞妃娘娘歡喜都來不及?!蹦腥嘶氐奈?。 “太好了,太好了?!蹦掀綋嵴频吐晱褪?,心里莫名有幾分酸楚??倸w自己的犧牲沒落空,便不算白來一遭。 “他們身體康健,就是極思念殿下。此番還托我帶來家書,呈與殿下?!壁w澤又道,似乎是在暗示什么,“等喪期過了,殿下若是有機會回東齊看看,想來娘娘也會感念這份孝心?!?/br> 這句話戳中了南平的心坎。 她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錦繡宮中,思鄉之情滿溢。但趙澤的言語也驟然提醒她,她已嫁做人婦。有些說不出口的念頭,哪怕心里再想,也不合時宜了。一時間整個人好像掛在秋千上,在喜和憂之間來回擺動。 靜觀故人相逢的措侖聽到趙澤的綿里藏針,心里竄起一股無名火,直接開了口:“聽說東齊人尊師重教,老師和父親是一樣的。所以我這次邀南平前來,是想叫你們親人之間見一見。其他沒影的事情,趙大人就不要說了?!?/br> 他不喜歡猜忌,尤其事關南平。所以與其含沙射影的整些花花腸子,不如掰碎了扯明白,誰也別眼里揉沙子。 趙澤見慣了油滑官腔,因為少年直率而愣?。哼@算是什么混賬話?倒像是按著公主的頭,認他做半個老子爹似的。 被強行認爹的南平忽悠悠的看了一眼措侖,重又垂下羽睫。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既然都是親人,就不用拘束了,隨便說話吧?!贝雭龅故菦]心沒肺,見大家都不出聲,便又指著趙澤道:“你先說?!?/br> 趙澤面色有些僵硬,卻不好駁一邦之主的面子,頓了頓,果然依言詢問:“南平殿下還在讀書么?” 南平凝神,尊敬道:“趙大人的教誨南平不敢忘,日日都有臨字帖、行早課?!?/br> 接著她又詳細向趙澤回了最近在看什么書,讀了什么道理,有些什么感悟。 許是這個過程讓南平想起了短暫的少女時光,末了她頑皮一笑:“趙大人若是不信,考考我便是?!?/br> 趙澤頷首,似是滿意:“沒有落下功課便好??荚囌劜簧?,殿下愿意的話,不如就著眼前景色吟一首五言?!?/br> 高臺地方大,風日和煦。在此處俯瞰城池、欣賞河水蜿蜒如銀練一般垂在田野之上,不失為一件讓人詩興大發的美事。 “江城如畫里?!蹦掀剿妓髌?,沉吟出來,似是在等人接下句。 “山晚望晴空?!壁w澤順口接道。[1] 兩人有來有往,竟當真落起家常,做起學問了。 他們談詩談的晦澀,措侖聽不大懂,有些道理也不明白。糊里糊涂間就看趙澤提點兩句,南平便笑了起來,眼睛都閃閃發亮。那股興高采烈的勁兒,少年都少見。 措侖突然氣苦:自己惦記著南平家里來人,便好心讓他們見見面。怎么倒成了上趕著送布,專門給人家做嫁衣裳呢?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南平與男人便都停了下來,齊刷刷的望向他。 “沒什么,我嗓子癢?!鄙倌臧肷伪锍鲞@么一句,不肯承認是小心眼了。 南平知冷知熱,順口說:“天氣暖和,陛下要小心別染上風寒。手都還沒好呢,就不肯穿厚衣裳了?!?/br> 她話音剛落,心臟猛地掉拍,因為趙澤正若有所思的看過來。 ——她和措侖相處的久了,有時下意識就言語親昵。少年自然沒那么多講究,所以她便隨意了起來。但趙澤的出現,好像讓她重回東齊,提醒自己一言一行須得謹慎。 南平只覺得臉上熱辣辣,自覺失言。 這點子懊悔的臉紅與低頭,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害羞。 措侖原本有些低落的心飽脹起來。他暗自尋思,少女既關心自己,面上又有羞怯之意。應是想好重歸于好,卻因為老師在近旁抹不開面子。 情場上的得勝者總是格外大方寬容,所以措侖溫聲道:“你們繼續聊詩吧,我愛聽?!?/br> 趙澤看向他,語氣恭敬,貌似好奇的問道,“恕臣逾越,臣倒不知瓚多陛下對詩也有研究。不知可否吟一首,讓臣開開眼?” 赤|裸裸的挑釁。 措侖擅長習武,一肚子山野故事。若是論治國,最近也學了不少。但說到吟詩作賦,他在腦子里搜刮了半天,一個合適的也沒有。 南平熟悉少年,見他面露苦惱,便要上前出言解圍。 但就在此時,措侖突然靈光乍現,記起了南平給他的紙條——旁的不會,字條上的詩還是背的滾瓜爛熟的。 于是他開了口,一氣呵成的說道:“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盵2] 說完對自己很滿意,隨意問道:“怎么樣?” 殊不知此言一出,余下的兩個人都猶如雷擊。 趙澤震驚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住,一時拿不準措侖是有意敲打還是另有他意。 南平只覺得血一寸寸凍起來,呼吸間都能噴出冰碴子。這可如何是好——這幾個字在頭頂上盤旋不絕,好像食腐的禿鷲一般,隨時都會俯沖下來,狠狠啄掉她的血rou。 而措侖是得意的。 他興致勃勃的望向南平,像個孩子似的等待心上人夸贊兩句。但他眼前的場景,很快就讓他大驚失色起來。 ——南平眼前一黑,軟軟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