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書迷正在閱讀:肆意癡纏、國家安排我去種田、馴狼、逆天成鳳:神帝,別過來、校草meimei是花妖、蜜寵甜心:竹馬影帝,親一個!、岑教授的小青梅、六零之重生男主是我哥、我的飯館很美味、[綜英美]我是一朵嬌花
“他又看見了孌童與自己偕老的樣子,隨著時日漸去,美貌不再,竟至于身形傴僂,雞皮鶴發,令他生出了厭惡拋棄之心?!?/br> “繼而還有書生死于孌童之前的樣子,他看到對方另結新歡,在別人身下婉轉呻吟,丑態畢露,更是起了憤怒之心?!?/br> “如此諸念起伏,在心中生生滅滅,愛欲不再,魔障全消,書生娶妻生子之后上門向老僧道謝,卻發現,那廟里唯余一具枯骨?!?/br> 曲長負說罷,含笑悠悠一嘆,神色間似有幾分促狹嘲諷。 靖千江似有觸動,撫掌一笑:“這么說,這還真是件寶物?!?/br> 他舉杯端詳,落落自如地稱贊著:“此杯之中,可見愛人與自己為了生活瑣碎爭執,盡是紅塵煙火;可見兩人白頭偕老之態,想象著原來此生得以相伴而過;即便身死,也可以放心,因為知道自己離去了,愛人覓得其他良配,同樣不會孤寂?!?/br> 曲長負難得怔了怔。 靖千江道:“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那么只會有眷戀之心,牽掛之心,溫柔之心,又哪里來的魔障需要祛除呢?我看‘戒邪’這個名字不貼切,我給它賜個名,就叫‘寄情杯’罷?!?/br> 他從懷里摸了塊銀子,看也不看,揚手扔給正在賣力向其他客人推薦貨物的小販,道:“接??!這杯子我買了?!?/br> “璟王殿下?!?/br> 曲長負頓了一會才說:“有錢可真了不起?!?/br> 靖千江沖他淺淺一笑,將杯子收了起來。 不是。他心里想,其實能說會道才了不起。 差點沒被嚇死,呼—— 第45章 蹙踏浪花舞 兩人又向前行了一段,忽聽護城河的岸邊三聲金鑼鳴響,緊接著燈火陡然大亮。 這個時候,河面已經結冰,但凍凍化化,尚未能完全結實,因著不久前剛剛下過雪的緣故,兩岸的樹枝上也都結了一層冰殼,晶瑩剔透。 此刻樹上掛著的燈盞同時亮起來,映著冰芒銀華熠熠閃爍,岸上人影歌舞紛亂交錯,一時之間宛若仙境。 靖千江向岸邊走了幾步,遙遙眺望,然后對曲長負道:“馬上就要開始賽舟了?!?/br> 顧名思義,冬日里賽舟就是將冰面破開,由參賽者駕著小舟繞河一周,終點設在對岸的一排木架處。 架子一共九層,每層皆掛有鮮花,最后便以回程最快,得花最多者為勝。 這是此次市集上的商家們一起辦的,為了打響名頭,吸引客人,獎品甚為豐厚,如今已經成了郢國民間習俗之一,參賽者自然也不少。 曲長負站在人群中放眼望去,只見已經有數艘賽舟沖了出去,有作龍形,有作鶴形,還有一些只是傳統式樣,破冰瀝水而行。 兩岸不少人都押了注,高喊鼓勁之聲不絕于耳。 眼看一艘赤色龍船從一開始便領了先,此時駕船者也第一個到了他那條賽道上的花塔下面,抬手拿下來了第一層上的鮮花。 靖千江回眸瞧著曲長負,笑問道:“你說他能贏嗎?” 曲長負道:“這比賽規則頗有些刁鉆,第一個到了還不行,看他能拿到第幾層的花罷?!?/br> 那個駕船的人顯然也會些功夫,整個人向上一躍,拿了木塔第二層的鮮花。 這個時候后面也有人到了,他便加快速度,手腳并用爬到第三層,又取了一束。 下面的百姓也看的激動不已,有不少押了此人贏的都暗暗握緊了雙拳。 眼看那人愈發謹慎,就要攀到第四層上了,旁邊的另一艘船也已經到達另一條道上的終點。 船頭上站著的黑衣人直接飛身躍起,腳下連踏,速度快的驚人,從第一層一直上到了第十層,將所有的鮮花都收入手中。 靖千江剛說一句“那看來是他贏了”,便見那人拿了自己那邊的花還不夠,竟然故意炫技,一個翻身跳到了旁邊的木塔上,把赤龍船船主沒拿到的花也都摘到了手。 “他犯規了!怎能去搶別人塔上的鮮花?!” “喂,第一都穩拿了,還找別的選手麻煩作甚?太沒品了罷!” 在場眾人都對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十分不滿,紛紛出言譴責。 負責主辦這次賽事的王富商站在岸邊的高臺上,沖著那人大喊:“這位壯士,每艘船的終點都有木塔,只可拿自己的鮮花,別人塔上的不能作數,還請您快下來罷!” 那個人卻站在塔頂,高聲大笑道:“那樣難度太低,未免太過無趣!我還以為這郢國京城之中必定臥虎藏龍,人才濟濟,沒想到就玩這種糊弄小孩子的把戲!” 他說話間三束鮮花又已經到手:“你那彩頭本公子可不感興趣,但不好意思,今天這滿場的鮮花,我是要全包了!” 他的聲音遙遙從河對岸傳來,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面貌,只是聽說話聲音甚為年輕。 百姓們罵聲一片,靖千江皺眉道:“這是個異族人?!?/br> 之前第一個到達終點的船主還掛在第四層上,見到發生這樣的意外都有些懵了。 他正猶豫要不要下來,卻見黑衣人將他剩下的花拿光之后,竟然迎面一腳,將他踢下了高臺。 黑衣人笑道:“哎呀,不好意思??!” 這人簡直張狂到了極點,百姓們又是驚呼,又是喝罵,心中卻也不由得暗暗震驚。 能在這并不牢固的木塔上來去自如,可見對方是有真本事的,這次來參賽的人還真都不是對手。 眼看這名倒霉的船主就要落入冰水之中,岸邊忽有一人縱身而起。 只見他身形飄逸,如同一只大鳥般掠過河面,足尖在幾艘船頂借力,幾個起落,已經直躍過大半個護城河,勾足一踢,腳尖恰好踢在了馬上就要落水之人的腰間。 這一踢將他的下墜之勢扭轉,身體重新向上飛出,“砰”地一聲,落在了就近一艘船的甲板之上。 那救人者則在半空中身形一轉,揮灑如意,轉眼間已經落到了黑衣人所在的高塔之上。 那名黑衣人得意的笑聲停下,驚愕地說了一句:“是你?” 這個飛身救人的正是靖千江,對于對方的問題,他只是輕蔑地冷笑了一聲,二話不說,迎面便是一掌。 掌風如同狂風驟起,黑衣人絲毫不敢怠慢,連忙抬手招架,同時從高塔上跳了下來,以防自己也狼狽不堪地被對方打進河水之中。 兩人一前一后,同時縱身回到了岸邊。 周圍起哄之聲四起,有人高聲道:“不是說要把所有高塔上的鮮花都包了嗎?牛皮吹大了也不嫌害臊!” 那黑衣人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打量著靖千江,冷笑道:“我道是誰竟有如此身手,原來是威名赫赫的璟王?!?/br> 靖千江淡淡地說:“我也道誰竟然無聊到連別人玩樂擺下的幾朵破花都要搶,原來是博俊王。也罷,你們頭回來到中原,見的世面少,舉止粗鄙些倒也可以理解?!?/br> 這人竟然便是此次南戎派遣來的使者之一,博俊王赫連素達。 靖千江當初便是領兵與南戎交戰多次,雙方算是老對手,赫連素達更曾是靖千江的手下敗將。 他從來知道璟王刻薄,聽聞此言還是感到一陣氣惱。 “誰稀罕這些破花,娘們嘰嘰的,都是女子閨閣嬉戲才會耍弄的玩意!你們平日里就拿這種東西取樂,怪不得中原的男人一個個看上去如此文弱!” 赫連素達都被靖千江從高塔上打下來了,還是張狂不減。 旁邊的百姓們聽到他們的對話,都是十分氣惱,暗暗盼著璟王殿下再好好把此人給教訓一頓。 這時聽到動靜,南戎的另一位使者忽韓王赫連英都也從一邊走了過來,聞言道:“素達,你太無禮了,怎可對友邦如此出言不遜!” 今日場面熱鬧,人竟也來的很齊,陪著赫連英都的竟然是齊瞻和齊徽這對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兄弟。 靖千江忍不住默默看了曲長負一眼,有點心累。 他真應該謝謝謝九泉最近練兵繁忙,蘇玄剛剛去了禮部。 一幫人神色各異,互相見禮。 京城的百姓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瓦片掉下來都能砸到個四品以上的大官,對于這些人的身份倒是見怪不怪了。 他們就是覺得南戎人真的很可恨,恨不得幾位王爺好好收拾他們一番。 可惜他們這次是來談和的。 這些年來南戎與郢國戰事不斷,在靖千江出征之前,南戎較占上封,后來被璟王打的潰不成軍,雖然認輸,但是難免心里面咽不下這一口氣。 眼下因為形勢所迫而停戰,互相之間的敵意卻非一日兩日所能改變的。 趁此機會,齊徽忍不住悄悄去看曲長負,覺得他這場病之后又清減了一些。 自從上回那場不愉快的談話過后,曲長負稱病在家,閉門謝客,齊徽就再沒機會見到他,只能不斷往相府送些藥物補品過去。 雖然知道曲長負定然不會碰他的東西,但多少還能安心一些。 現在總算瞧見人了,他才發覺,不光是擔憂,自己真的很想他。 靖千江重重咳嗽一聲,道:“沒想到竟在這里遇見兩位皇兄和南戎貴客,早知道,我方才就不多事了?!?/br> 齊瞻今日的神色也頗有些古怪,比之平時,似乎少了些浪蕩,多了幾分暗藏的冷冽。 他似笑非笑地說:“這個嘛,父皇令太子接待南戎使臣,本王也是在街頭閑逛之時,遇上了太子與使者,這才結伴而行。璟王弟,曲大人,你們也是一樣偶遇的罷?” 靖千江懶得跟他磨磨唧唧地試探,直接道:“不是,一塊出來的?!?/br> 南戎來的使臣還有些不明所以,齊徽和齊瞻卻都很明顯的頓了頓,大概是很難想象曲長負會和人結伴在街頭上閑逛。 齊瞻道:“沒想到二位關系竟然這么好?!?/br> 靖千江淡淡地笑:“可能是,性情都不討人厭罷?!?/br> 齊瞻:“……” 他們兩個你來我往,齊徽眉頭微蹙。 其實這種時候應該由他打個圓場了,但想到靖千江與齊瞻說完話之后,曲長負可能就要離開,齊徽又不愿意開口。 這人現在對他疏遠得很,他一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只想著能多看一眼都是滿足的。 曲長負行禮之后就事不關己地站在一邊,這時才道:“既然兩位殿下在招待貴客,臣便不打攪了,愿諸位游樂順心?!?/br> 他本來就想走了,但卻引起了南戎這兩位王爺的好奇。 兩人起初見曲長負同靖千江聯袂而來,風采各異,卻又互不遜色,齊徽和齊瞻也對他甚為在意的樣子,還猜想他也是郢國皇帝的兒子之一。 但又聽曲長負自稱為“臣”,都覺得他的身份一定有特殊之處。 赫連英都道:“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何不一塊熱鬧熱鬧?” 他注目于曲長負:“不知這位公子是?” 齊徽道:“孤來為幾位介紹罷。這位是僉都御史曲長負曲大人,這二位是南戎忽韓王赫連英都、博俊王赫連素達?!?/br> 赫連素達將“曲長負”三個字在口中念了一遍,恍然道:“你就是宋柏的外孫?” 宋柏便是宋太師的名字,相對于文官之首的曲相來說,他們這樣過的民族,顯然對于武人更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