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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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欒道:“薛公要押解我回京城?” 薛國恩道:“不敢押解,只是請你隨我一行?!?/br> 他可不敢放任朱成欒留在這里,萬一他真的跟西羌勾結,自己和曲長負前腳一走,朱成欒隨后把城門一開,大家都得玩完。 朱成欒心頭漫過一陣寒意,猛地抬頭盯著曲長負,牙齒幾乎都在咯咯作響。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這個時候回到京城,西羌那邊的事還稍微好說,附近山上所養的那些私兵,他可還沒有處理干凈呢! 一旦回到京城被查出來,后果不堪設想——曲長負一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薛國恩道:“朱知府,你——” 朱成欒忽地一抬手,厲聲說道:“來人,將大門關上,若有隨意出入者,一律斬殺!” 薛國恩驚的站起身來:“朱知府,你這是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說,他現在不能離開惠陽。 既然西羌人已經被抓住了,那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讓這兩人一塊死在“西羌jian細”的手里吧! 朱成欒眉宇間殺氣一閃,冷冷地說:“我好話說盡,二位苦苦相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薛公,你要怪,就怪這欺人太甚的曲大人罷?!?/br> 曲長負從容一笑,說道:“我不過是想讓可憐的百姓們吃一頓飽飯而已,又哪里敢欺負朱大人,你要跟我理論我隨時恭候,薛公歲數大了,又何必折騰他呢……” 若不是這種場合,薛國恩可能還會感動一下。 “啊,對了,現在已是半夜,我的覺還沒有睡足,得立刻回去休息?!?/br> 曲長負道:“朱大人想留我,可能不是很方便,我得告辭了?!?/br> 他說罷之后微微一笑,竟然真的轉身要走,薛國恩愣了愣,連忙跟在他身后。 朱成欒被曲長負不陰不陽的話氣的只想抽刀劈他,高喝一聲:“把他們給我拿下!”。 可就在這時,他府上封死的大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兩名朱府護衛骨碌碌從臺階上滾了下來,進門的人隨手出劍,半做弧形劃過,周圍鋼刀已經盡數落地。 朱成欒朝著門口看去,只見一人身穿白衣立于階上,姿容明俊,眉目凜然生威,看上去頗有幾分面熟。 他正猶疑間,薛國恩已經激動的熱淚盈眶,高聲道:“璟王殿下!” 他一溜煙地從曲長負身邊躲開,跑到靖千江背后去了。 朱成欒心中一沉,他一直在惠陽,沒見過靖千江,但聽說過這位王爺的名頭,知道他性情冷冽,驍勇善戰,沒想到竟然出現在了這里。 “朱大人,夜深了,折騰這么大動靜可擾民吶?!?/br> 靖千江已經卸去了易皎的易容,玩著手里的扳指,懶洋洋地說:“攪了本王的清夢,真是該死。來人,把他給我裝到麻袋里,扛回京城去?!?/br> “璟王,你——” 靖千江竟然真的帶了個大麻袋過來,他的手下七手八腳,將朱成欒硬是捆起來塞了進去。 直到朱成欒一伙人被徹底控制住押走,薛國恩這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他在京城的時候也見慣了刀光劍影,但大家都是陰著來,這樣簡單暴力的爭端,還是比較適合年輕人。 他滿臉都帶著打心眼里上來的笑,向靖千江連聲道謝。 靖千江道:“薛公客氣了?!?/br> 曲長負也慢悠悠地走過來,感慨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可憐我辛苦大半夜,最后殿下站在這里一句話的事,亂就平了?!?/br> 他的語氣中玩笑揶揄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也把薛國恩嚇了一跳。 他怎么連璟王殿下都敢冒犯。 他連忙打圓場道:“曲大人,咱們這誰都料不到朱知府竟然如此瘋狂,若不是殿下即使趕到,他也不會這般輕易就收手啊?!?/br> 曲長負一笑,靖千江沖他說:“你們這么折騰,難道我能歇踏實嗎?” 說來兩人都是尖銳的性格,這話聽著也有點質問的意思,薛國恩總不能讓他們打起來:“殿下,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曲長負道:“那正好,睡不著也別睡了,收尾的活煩勞殿下罷?!?/br> 靖千江笑了笑,語氣溫柔:“曲大人的吩咐,敢不從命?!?/br> 薛國恩:“……” 曲長負似笑非笑,要叫了薛國恩離開,靖千江卻又攔了一下,略低聲道:“這邊的事都放心,你回去就歇下罷,莫要再看書了?!?/br> 薛國恩:“……” 他總算反應過來,這兩位大概早就是熟人,根本就沒在吵架。 這故友聊天,聊的跟調情一樣,瞎了老頭子的眼,浪費感情。 呸,今個真是晦氣! 第43章 悔把蘭襟結 這趟差事辦完,曲長負同薛國恩等人一同帶著朱成欒折返京城,蘇玄已經從牢中放出,按照旨意,與他們同行。 惠陽事務暫時由同知嚴惲負責,不必擔心再受朱成欒轄制,也算是對他當時的正確選擇進行了回報。 馬車一路上出城又入城,骨碌碌地行在官道上。 曲長負正閉目養神,便感到有人輕輕扣了兩下窗欞,小伍帶著些驚喜的聲音在外面道:“少爺,您看?!?/br> 曲長負掀開車簾,朝著外面望去,竟見到無數百姓夾道相迎,遙遙跪下,沖著馬車磕頭。 小伍道:“是那些被您救下來的人,來為您送行了!” 他看著跪在地上那些百姓們滿臉或激動或喜悅的神情,想起曲長負這連日來的奔波不易,竟然莫名地就覺得眼眶發燙。 不,應該也不是從今日起,在更早的時候,他便覺得,曲長負理當是這樣活的。 小伍在很小的時候便被送來伺候曲長負。 他性格老實,識字也不多,很多事情都不懂得,但是他可以看到,少爺在病榻之上,依舊每日手不釋卷,通讀百家經典。 甚至在頭些年,他身體狀況還允許的情況下,曲長負還會每日早起練功夫,即使這個過程對于他來說,未免是太過辛苦了。 滿京城的人都覺得他是廢物,身邊的人對他不是不報指望,便是呵護過度,可他不認命。 就像那年被拋在亂軍當中一樣,沒有人想要他活,他也得自個拼了命地活下去。 一晃都這么多年了。 當年滿眼不甘的孩童,如今心機深沉的青年,當年腳步蹣跚,童音瑯瑯,如今風華遍身,言笑自若。 一切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在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志向不死,人便不死。 此刻已是榮光無上,皇上嘉獎,朝野動容,百姓感激涕零,人人見他甫入紅塵,便驚艷天下。 但事實上,背后甘苦自知。 這本是他早已應得的。 * 從惠陽到京城路途遙遠,中途一行人停下休息。 這一帶荒涼,能避風的地方也只找到了一個小酒肆,大家也不講究了,紛紛下了馬入內。 薛國恩正在另一頭同靖千江說著什么,曲長負正好樂得清靜,獨自找了處角落的位置養神。 正閉目安坐時,便聽得小伍招呼了一聲“蘇大人”。 曲長負睜開眼睛,見是蘇玄走過來,沖他微微頷首。 曲長負便道:“小伍,你也去吃點東西?!?/br> 小伍走了,他又問蘇玄:“有發現?” “嗯?!碧K玄在他身邊坐下,低低道:“我便大膽猜上一猜,朱成欒應是魏王齊瞻的人?!?/br> 曲長負一笑:“何必謙虛呢?你敢開口,必定便有八分成真?!?/br> 蘇玄不由得笑了:“那若世間愿望都是如此,便好了?!?/br> 他談起方才朱成欒的事:“這一路上,我一直注意著朱成欒,發現他曾經偷偷在樹上和路邊的石頭上留下過兩次記號,應該是想讓人把他截走。不過那記號已經被我抹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他用手指沾了點杯子里的茶,在桌面上劃了一個記號出來。 蘇玄說:“你看,就是這樣的暗號。上一世我曾經在魏王軍隊中看見過,而且如果朱成欒是因為給齊瞻效力,才會集結了那么多的私兵,也合情合理?!?/br> “嗯?!?/br> 曲長負慢悠悠應了一聲,看著桌面上的水漬,說道:“雖然沒有筆墨,但畫的還挺熟練?!?/br> 蘇玄道:“幼時家貧,常常用手沾著水練字,所以這樣寫起來,比拿著筆還方便?!?/br> 他微微笑著,一邊說,一邊又在桌子上一筆一劃地寫了“曲長負”三字。 蘇玄的口吻神情無不有令人如沐春風之感,說什么都不會顯得冒昧:“不過……其實我寫的最熟的,是另外幾個字?!?/br> 當年蘇相的行草名滿京城,肆意不拘,但指下這三個字,卻被他寫的極為認真,仿佛手下描摹的,是什么動人心魄的絕代佳人。 曲長負見蘇玄如此,也不由微微動容。 他問道:“你上一世,一定很早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罷?居然一直裝傻,還裝的惟妙惟肖,不愧是蘇相?!?/br> 蘇玄微怔。 曲長負挑了下眉:“若是不知我真實身份的人,要表達追憶、思念、眷戀,應當寫‘樂有瑕’才對?!?/br> 蘇玄的手指落在“負”字的最后一點上,片刻之后,他的筆鋒才瀟灑一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是……不愧是曲蘭臺?!?/br> 蘇玄無奈帶笑地搖頭:“連這樣都能被你看出點什么來,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小心才好。不錯,你的真實身份,我確實很早就察覺到了?!?/br> 而手下這個薄情又多情的名字,他更是已經寫了千遍、萬遍。 他曾告訴靖千江,“玄志不在仕途”,其實說起來可能沒幾個人會相信,當初在宦海風云中如魚得水的蘇大人,一生最大的渴望,并非為官作宰,而是能夠與心上人朝夕相伴,平凡度日。 他一直想要一個家,但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