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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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兩人是和睦了,但朱成欒對他并不信任,嚴惲也同樣未必甘心。 眼下蘇玄喝出這個名字,朱成欒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的一切行為是嚴惲指使,極度惱怒之下,立刻起了殺心,陰沉沉地說:“嚴同知?” 片刻之后,嚴惲才緩緩踏出一步。 蘇玄道:“尚方寶劍在此,如皇上親臨,嚴同知掌城內巡察禁暴,現請派人點數城外饑民,維持城內秩序,若有哄搶抗命者一律格殺!你可聽令?” 嚴惲的拳頭在袖中握緊,沒有回答,先看了朱成欒一眼。 劍是尚方寶劍沒錯,但多半是皇上給曲長負的,蘇玄拿出來說事,多少還有些許勉強,承認不承認這命令的有效性,全看他的了。 嚴惲意識到這是反抗朱成欒的一個好機會,但同時他又拿不定主意,曲長負這邊的陣營是否值得他一賭。 可這個時候,他發現朱成欒看著自己的雙眼中飽含殺意,顯然是從蘇玄說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不管做與不做,對方都起了疑慮。 既然如此……那就干他娘的! 嚴惲深吸口氣:“自當領命!” 朱成欒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膽:“你——” “嚴同知是識大體、明事理之人,那么玄便在此,靜候佳音!” 蘇玄稽首頓拜,將朱成欒的怒火打斷。 * 曲長負會將尚方寶劍交給蘇玄,便是知道他和靖千江不在,這里只有蘇玄有絕對的能力牽制住朱成欒,而對方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 他一路上回到官驛,便見城內城外已經秩序井然,連躁動不安的饑民們都已經排成了隊,一個個面黃肌瘦,虛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眼中卻冒著期冀的光,抻著脖子望著。 曲長負坐在馬背上,漠然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打馬入城。 對于這種目光,他再熟悉不過。 當年一個人落單,走到窮途末路之時看到一條河,他踉踉蹌蹌地沖到河邊喝水,看見水面上倒映出來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十一歲之前,他身虛體弱,養尊處優,鎮日里自怨自艾,怨恨命運的不公。 直到走出家門,他看見戰亂中人命如同草芥,看見無數百姓沿街乞討,易子而食,方才知道,這世上還有無數的人,生活在煉獄之中,比他要艱辛百倍千倍。 世上有這么多的悲傷哀愁,但是有些人降生了就注定是要來受苦的么? 活該被犧牲,被放棄,用血rou鋪成他人踏腳的前路? 他不相信這一切不可以改變。 * 準備工作都已經由蘇玄做好,曲長負并未耽擱,一回去之后就吩咐在城門口搭建粥棚,為饑民發放清粥饅頭。 成千的人站在那里,翹首以盼,眼睜睜看著白花花的大米送進棚子,不多時,兩口大鍋短處,里面散發出米湯的香氣。 有老人被攙扶著,已經熱淚盈眶,激動道:“這可是大米啊,是真的大米??!真是香!” “這真的會給咱們吃嗎?這么些大米,可好多天不用餓肚子了!只要撐到下一批糧食秋收,就能活下來!” “聽說朱知府想活活把咱們餓死的,是上面坐著的那個曲大人冒險從山賊處搶了糧食發放,為此還跟朱大人鬧了不快?!?/br> “???他是官,他才多大???而且方才我看著他騎馬進城,滿臉都是很瞧不起咱們的樣子?!?/br> “噓,人家是丞相的兒子……” 眾人議論紛紛,其實只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抵御棚子里面傳來的香氣。 很快,第一鍋粥和第一籠菜饅頭,便都熱氣騰騰地蒸了出來。 排在第一的老人雙腿發顫,端著空碗走過去,果然得了滿滿一大勺的米粥和一個大饅頭,他猛喝了一口,顫聲道:“是真的,是真的給飯吃了!” 周圍頓時一片叫喊,里面夾雜著哭聲與笑聲。 由于有軍隊在旁邊嚴格看管,糧食的分量看上去又很足,沒有人上前哄搶。 大家都領到了足量的糧食,有人一邊喝著粥,一邊流眼淚。 一名中年男子狠狠咬了幾口饅頭,一邊嚼著一邊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嚎啕道:“娘,你怎么就沒再撐幾天呢?你再撐幾天,咱們就有飯吃了!娘啊——” 他抹了幾把眼淚,又朝著曲長負沖過來,被兩側的侍衛攔住之后,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磕頭: “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爺,您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日后小人一定要為您立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 曲長負什么也沒說,揮了揮手,便有人將那男子半架起來,勸著他繼續回去吃飯了。 第40章 林下有孤芳 “有瑕?!?/br> 蘇玄從粥棚那邊出來,走到曲長負身邊,彎下腰,將一個手爐遞給他:“你身子畏寒,又坐在這風口上,捂捂手罷?!?/br> 他看著曲長負把手爐接過去,唇邊露出一抹真心快活的笑意,又說:“百姓們都很感激你,城內城外提起你來,贊不絕口?!?/br> 曲長負道:“此事能成,有你一半之功。只是當時事態緊急,實在無可用之人,也是連累你冒險了?!?/br> “我認得那把尚方寶劍??吹剿?,我便明白你的意思了?!?/br> 方才生死一場被蘇玄一語帶過,他沖著曲長負柔柔一笑,軟聲細語地說道: “還記得嗎?上一世太子遇險,生死不知,魏王逼上東宮,要求搜查巫蠱之物,便是你拿著尚方寶劍把他們逼退的?!?/br> 他低聲嘆道:“我趕回來的時候已經遲了,你動了真氣,又病了許多日。當時我便想,這些事,我要是能以身相代,就好了……” 曲長負道:“可惜沒趕上,說明咱們沒緣分?!?/br> 蘇玄嘆息一聲:“是,咱們總是沒緣分,就連最后一面,也……” 他不再說下去,轉而一笑:“如今,可還有重新培養一下緣分的機會?” 曲長負淡然道:“蘇玄,你重活一世是你自己的事,活的也是你自己的命,不該把精力放在我身上?!?/br> 蘇玄莞爾:“你說的是,活的是我自己的命,要做也得做我想做的事?!?/br> 他伸手,想幫曲長負捋平袖上的一處褶皺,卻聽一人冷冷說道:“蘇大人?!?/br> 靖千江緩步而來,臉上尤帶著一些重傷之后的蒼白之色,徑直將胳膊上搭著的披風披在了曲長負肩上,也攔住了蘇玄的手。 他低頭沖著曲長負一笑:“這里秩序井然,已經不用擔憂,既然有蘇大人在此,你便回去歇一歇罷?!?/br> 說罷,靖千江將頭稍偏,側對著蘇玄,目光仍是瞧在曲長負身上:“蘇大人,剩下的事便勞煩你了,如何?” 蘇玄笑了笑道:“蘇某只怕自己能力不足,殿下的傷勢看上去既然已經沒有大礙了,那不若與下官二人共同在此罷?!?/br> 靖千江下顎稍側,微微挑眉:“過謙了,此功立下,蘇大人的罪名總算可以完全洗脫,日后必定前途無量。你若想留在惠陽,本王可看在故人之宜,保你兩年之內,官至知府,如何?” 蘇玄溫然抬眸,靖千江似笑非笑,兩人目光接觸,片刻之后,蘇玄才慢吞吞地道:“玄不欲在地方為官,有勞殿下費心牽掛了?!?/br> 言下之意,便是打算回到京城了。 靖千江微微瞇起眼睛,卻是坐在椅子上的曲長負忽然說道: “其實,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你們兩個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們的重生會不會跟你們死前做了什么有關系。否則一切為何會如此湊巧呢?” 他這一句話,把剛才還在冷冷對峙的兩人都給說的不吭聲了。 蘇玄自然是萬分不愿意讓曲長負知曉自己那般瘋狂狠辣的一面,而靖千江也同樣不想前世那些不快再給曲長負增添更多的心理負擔。 兩個人口才都不錯,但是毫無默契,當著對方的面也不好編瞎話,于是各自默然。 “呵,不說啊,那算了?!?/br> 曲長負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如果心中有著強烈的渴望,不想死,不認輸,或許就會比容易認命的人得到更多的資格。曾經我就是這樣的?!?/br> “二位都是人中英杰,經綸滿腹,武藝出眾,只望你們付出的這些不會白費,今生做個聰明人,萬事順遂?!?/br> 不遠處的荒野上有風劃過,將他的語氣襯出無端悵惘。 曲長負起身,沖著兩人微微頷首,離開了。 * 曲長負回到住處,發現朱成欒竟然還在這里等著自己,突然良心發現,覺得他也是很不容易。 從蘇玄將糧食保下,再到曲長負回城,直接去為饑民放糧,怎么也得過了好幾個時辰,朱成欒為了單獨見他,就在這里苦巴巴地坐著冷板凳,堂堂一個知府,確實有些可憐。 曲長負道:“來人,都是怎么做事的,也不給朱大人上杯熱茶,端些點心?!?/br> 我想吃喝,還用得著跑到你這里來嗎?! 朱成欒壓著怒火,皮笑rou不笑地道:“不必了,其他人都下去罷,本官想跟曲大人單獨談談?!?/br> 他現在就想一只手把曲長負給掐死。 這小子簡直就是禍害,第一天晚宴還以為他是個明事理知分寸的人,原來是在裝相! 朱成欒在府上就發了一通脾氣,惱怒的原因他還不能明說。 表面上,他是在氣惱曲長負不給他面子,私自弄來糧食發放,實際上已經心疼的滴血了。 那些糧食,都是他的,他花錢買的! 那些山賊,不是匪徒,是私兵,他養了很久??! 娘的! 為了安全起見,劉顯洋反水的行動都是在暗中進行,朱成欒此刻還不知道曲長負已經發現了他所有的秘密,只以為曲長負是上山尋找糧食,順便剿滅了山賊。 這行動也太快太狠了,他只是稍微沒盯住人,自己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不說,更是沒法向上面交代。 朱成欒從牙縫里面道:“曲大人,你遠來是客,便算是有皇命在身,要做什么,是否也多少應該知會本官一聲呢?私自將尚方寶劍交給囚犯,帶兵剿匪,放糧賑濟……你這是一點也沒將本官放在眼里??!” 曲長負毫無誠意道:“我行事魯莽,望大人海涵?!?/br> 他這根本就不叫道歉,簡直就是在拱火。 朱成欒前面說的那些話,意思無非是要跟曲長負計議,該如何做才能彌補他的所作所為。 但現在對方并非聽不懂,而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就要跟他作對了。 朱成欒方才一直壓抑著的怒火涌了上來,手用力在桌上一拍,起身喝道:“好!曲蘭臺,你好樣的!既然你一意孤行,不聽勸告,那咱們就走著瞧!” 他說罷要走,忽聽曲長負在自己身后嘆息道:“朱大人?!?/br> 朱成欒稍稍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