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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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千江的目光在帳篷中一繞,確認曲長負應該是沒受什么委屈,心中怒意稍減,抬眉無所謂地笑了笑道:“不小心射偏了,娘娘勿怪?!?/br>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小宮女,頤指氣使:“去,給本王把箭撿回來?!?/br> 他的語氣完全沒有誠意,驪妃氣怒道:“放肆!你太沒有規矩了!” 靖千江斜睨著她,冷冷笑道:“驪妃娘娘,請看看清楚你面前站的是什么人,‘放肆’二字,可不該你與本王來說?!?/br> 他如此無法無天,驪妃反倒完全沒有辦法,這若是普通的皇子,需得叫她一聲母妃,她還能申斥一二,偏生璟王是先太子的獨苗苗,身份金貴的很。 他本身戰功赫赫,傳聞中更是有一些先太子留下的勢力舊部暗中保護,而皇上對他就算可能有所猜忌,目前更多的也是懷念寵愛,這樣的身份,驪妃根本沒法招惹。 她今日凈是碰釘子,運氣也是差極了,只能冷著臉默認小宮女為璟王撿了箭,眼看他禮也不行,大搖大擺地離開。 經過曲長負身邊時,靖千江側頭笑道:“曲大人可是也要離開,同行嗎?” 曲長負略頷首,兩人便一同離開了驪妃的帳篷。 “他、他他他們……” 驪妃指著兩人的背影,氣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猛地反應過來:“這璟王不會就是為了曲長負來的吧?難道他也有拉攏此人的打算?” 這么一想,驪妃只覺得心頭更加氣惱焦慮。 本來以為答應支持曲長負同齊徽的來往,便是對他最好的賞賜,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搶手,怪不得態度那么強硬,還敢說對她的兒子不感興趣。 她轉身,急促而低聲地說:“把昌定王妃給本宮叫過來!” * 等到出來之后,靖千江的臉色才沉了下去,按著曲長負的肩膀上下打量,問道:“她沒有為難你吧?你可在她那里吃了東西喝了茶,身體有不適嗎?” 曲長負道:“殿下,你太緊張了。這是對我能力的懷疑,我要表達不滿的?!?/br> 靖千江默然,然后松開了曲長負的肩膀,說道:“確實?!?/br> 其實他的心很冷硬,當初少年遭逢族中變亂,沒有緊張過,而后馳騁沙場,往來于血rou枯骨之間,也從未失態。 只有曲長負…… 面對曲長負的時候,他一直在克制著自己的各種本能反應和欲望,上一世,他要離開擺夷回到京城,他要襄助齊徽登位,自己都由著等著,一路追逐相伴。 但壓抑的太久,就很難控制真實的心情,尤其是在經歷過生死之后。 付出再多、傷情再多,如果是這個人,他都愿意承擔。 可感情這種事就很難控制了,愛的越深,越放不開。 靖千江不能再忍受看到對方受到任何傷害,亦不能再忍受他離開自己身邊,為了旁人嘔心瀝血卻被辜負。 曾經以為天人永隔的那道身影觸手可及,緊擁入懷再不放開的欲望在胸腔之間涌動。 這回,他的心上人,他要自己好好地珍惜,斷不會再放手。 只是想打動曲長負,還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和努力。 靖千江毫不諱言:“說實話,經歷過上輩子的事,只要跟齊徽沾邊的人,我都會很警惕。重蹈覆轍的代價,我可承受不起?!?/br> 他目光向前一瞟,忽又張開弓,把剛才那支箭重新搭了上去,慢慢抬臂,對準曲長負的身后:“瞧瞧,說人人到?!?/br> 曲長負回眸,見是齊徽過來了,他身邊的侍衛看見璟王竟仿佛在瞄準太子,大驚失色,紛紛舉起刀劍,呼喝著擋在齊徽前面。 靖千江卻大笑一聲,嘲道:“瞧這些人的蠢樣,一幫軟骨頭!” 他放下弓:“你大概有話要跟他說,我不打擾了?!?/br> 靖千江頓了頓,又低低道:“自己小心,保重身子。莫……莫被人給哄了?!?/br> 最后一句話聲音發虛,仿佛又有點不好意思出口似的,曲長負抬眉看他,靖千江卻一低頭,并不與齊徽打招呼,披風一揚,翻身上馬而去。 第29章 意氣入云天 齊徽是聽說驪妃召見曲長負,才急匆匆趕過來的。 他本來正在議事,連身上的太子袍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結果遠遠就看見靖千江同曲長負站在一處不知道說了什么,還拿箭對準了自己。 他心頭忽地一沉。 不是畏懼靖千江手中的箭,而是齊徽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讓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上一世,齊徽能看出來靖千江多半是很喜歡曲長負的,但直到曲長負死后,他才驚訝地意識到,原來靖千江的感情可以這樣深。 但那個時候,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同樣沉浸在失去摯愛的痛悔之中。 曲長負性子冷,但偏偏七分冷淡中又帶有三分天成的風流肆意,招惹無數相思。 不光是靖千江,包括謝九泉、蘇玄、李裳等人的心意,齊徽全都能看出些許。 但他未在意過,因為他深知,曲長負的心思只在自己身上,他全心全意襄助自己,無論是出于怎樣的目的和感情,都足以讓齊徽不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他們之間即使出了問題,也只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事。 可是就在剛才,他忽然覺得,靖千江同曲長負站在一起,似乎帶著種格外的默契,似乎……把自己排斥在外。 齊徽壓了壓心思,快步走到曲長負身邊,問道:“沒事罷?對不住,母妃那邊,是我沒有顧全到?!?/br> 曲長負微仰著頭,瞇了眼去看天上的太陽,漫聲道:“沒關系。這種事情,我每年都會碰到很多,小打小鬧的,不值當放在心上?!?/br> “不、不是?!饼R徽艱難開口,“你應該放在心上?!?/br> 曲長負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一眼,仿佛給了齊徽無盡的勇氣,支撐著他放下一貫的自負與驕傲,把原本這輩子都難以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我母妃為人素來固執己見,又總愛插手我在朝堂上之事,原先我知道……她也曾經常私下召見你,定是……教你為難了。但我當時只想,以你的本事,這些事都處理的來,亦……未曾替你分擔什么?!?/br> 齊徽將這些話說出來,只覺得字字錐心:“除此之外,更有懷疑你與叛王勾結,派你前往平叛,卻不給援兵相助,有意試探;與你相約飲馬渭水,西行時卻刻意留你鎮守京城……” “你當初來到我身邊,我曾說過,卿有國士之才,必以國士之禮待之,但漸行漸遠,卻是疑忌愈深,終至……終至鑄成平生大錯!” “對不住……”齊徽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頹然道,“過往種種,我做錯了?!?/br> 他放下手臂,凝視著面前的曲長負,小心地、殷切地、滿腔悔恨又滿腔期冀地詢問道:“咱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這一世,我一定說到做到,無論發生任何事,都永遠信你,無論遇到什么困境,都斷不會再教你委屈為難……” 曲長負只是負手望天,悠悠聽著他說,待到兩人之間靜默下來了,他才收回目光,問道:“殿下還記得,你我真正開始決裂,是在何時嗎?” 齊徽不想答,但又不得不道:“是黎秋河之死?!?/br> 黎秋河這個名字,對于兩人來說,應該算是他們合作多年當中,最不愉快的一段回憶。 此人在齊徽幼時,曾是他身邊的一名貼身近侍,負責護衛太子的安危,等到齊徽十五歲那年,假死后前往西羌臥底。 可以說他是看著齊徽長大的,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齊徽幼年不被父親關愛的缺失,齊徽對黎秋河的感情甚為深厚。 可是就在一次,黎秋河因為過于思念留在郢國的妻子兒子,悄悄潛回來探望,卻被曲長負所殺。 也是從那一次開始,齊徽深刻地意識到,曲長負實在是一個狠心的人,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不近人情,犧牲一切。 說來黎秋河跟他還有親戚關系。 黎秋河的妻子是宋太師的侄女,也就是曲長負的堂姑。 他假死之后,兒子被過繼到曲長負的二舅名下養大,便是曾經的東宮侍讀,如今的翰林院編修宋彥。 雖說軍法規定,臥底私自歸國理當處死,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曲長負親自動手的時候,卻絲毫沒有考慮自己的表兄和姑母。 心寒憤怒都是有的,但偏生他對旁人狠心,旁人卻總是對他沒有法子。 齊徽最后還是選擇揣著明白裝糊涂,幫著曲長負把事情遮掩了下來,只說黎秋河急病發作,不治離世。 此后為了補償,他倒是對黎秋河之子宋彥更加優厚了一些。 不過終究親疏有別,一直到死,齊徽都瞞著宋彥這段真相,以免他對曲長負不利。 此時曲長負忽然提到了這件事,讓齊徽瞬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頓了頓,他才說道:“這一世黎秋河還沒死,我會派人警告他不得玩忽職守,擅自回到郢國,避免你們之間的矛盾?!?/br> 曲長負道:“是嗎?” 齊徽懇切道:“既然生命都可以從頭再來,那么一切都還有彌補的機會。我們一起出生入死,共歷風雨,我知道你志在凌云,你要的我都可以給,甚至包括我這條命1,只……只當我求你,留在我身邊?!?/br> 如果這時候有任何一個外人在,一定都會驚訝到眼珠脫眶,高貴冷峻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會有這樣低聲下氣,極盡溫柔的時候。 但曲長負眉目沉靜,卻道:“真是感人的說辭??上У钕?,你我之間的裂隙,從來不在于重生多少次?!?/br> “我相信你此刻說的話皆為真心,你或許可以為我死,但你活著,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夠放棄手中的權力。太子啊,權力令人著迷,抓的愈緊,愈怕失去,愈不容許忤逆背叛,如此,便會生疑?!?/br> 齊徽道:“我不會……” 曲長負擺了擺手:“我不否認,多年并肩,風雨同舟,或許每次一戰的默契之后,會積攢出那么一分兩分的真心,但這東西太不易消磨,所以,我早扔了?!?/br> 他總是這樣的清醒殘忍,齊徽忽然說不出話來。 曲長負卻是一笑:“沒法反駁?我了解你,因為咱們本就是同樣的人。上一世我幫你,我跳崖,皆是為了我自己,從頭到尾都跟你沒有關系?!?/br> 他一轉身,衣袂飛揚:“我們回不去了,也不值當回去,前塵如何,盡忘罷!” * 太子這個位置,不好坐。 齊徽生長于深宮的刀光劍影之中,每一程走來,都是步履維艱。 但同樣,世間之人窮盡畢生所追求的名、權、利,他都唾手可得,被萬千人景仰注視,顯赫無比。 于求而不得之苦,從未識得其中滋味,今日方知,竟是心痛至此。 他看著曲長負轉身離開自己,他的身姿挺的那樣筆直,又那樣淡漠,燦爛暖陽照在一襲青衣之上,仿佛也只剩下了寂寞。 他覺得胸口一陣鉆心的疼,這人說話總是七分真,三分假,仿佛真心,又太過驕傲。 誰又真的可能無堅不摧。 非得一路跌跌撞撞,頭破血流,才能學會痛了也不說,傷心也不顯露,站在那里,冷硬的似乎不需要任何感情。 為什么當年不懂這些呢? 齊徽不想再看曲長負的背影,猛地轉過身,只見宋彥朝著自己走過來。 看到他的時候,宋彥臉上露出一抹驚訝之色:“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