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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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直到這輩子,他才仿佛真正窺到了一個完整的,真實的曲長負。 知道他的家人、經歷,知道他曾經的委屈痛苦,知道他為什么總顯得那樣不開心。 他因為這種觸及而感到竊喜,可又因為心疼,而心生酸楚。 迷離燭火中,他聽見曲長負慢慢說道:“殿下,你醉了,早些回去休息罷,我也乏了,要歇歇?!?/br> 靖千江含含糊糊地答應一聲,感到有人扶著自己,走了出去。 他腳步踉蹌地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不知道沖著哪個方向胡亂說道:“我、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嗎?我這些年……真的很想你……” 依稀還是有人跟他說了那句話,說,殿下,你醉了。 但是語氣恭恭敬敬,聲音也不再是曲長負的聲音。 曲長負瞧著靖千江一邊沖門框喊話,一邊由神色惶恐的下人扶了出去,這才起身,也果真去床上和衣小憩了一會。 直到外面傳來低低的喊聲:“少爺?少爺?” 這聲音不大,但曲長負幾乎是立刻便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進來罷,如何了?” 進門的是小端,他手里拿著一捧谷子,沖著曲長負行了個禮便遞給了他:“少爺,您看這谷粒?!?/br> 曲長負接過來,目光微微一凝:“發霉了?” 小端道:“是。我帶著人將附近的幾處糧倉都看了,外層的米并無問題,但因少爺吩咐,又將中間和底部的挖出來嘗了嘗,發現果然是去年的陳米,其中更有部分已經生出霉斑?!?/br> 他加重語氣:“若被人吃了,輕則腹瀉,重則殞命?!?/br> 曲長負將掌心中的米粒端詳片刻,抬了抬手。 小端雙手來接,讓曲長負重新將米倒還給了他,又找濕帕子幫曲長負擦手。 從陳小姐指控曹譚倒賣軍餉時就產生的懷疑終于落到實處。 陳米在浸泡暴曬之后便可去除霉味,再加上蒸煮,人一般是吃不出來的,但其中的毒性依舊存在。 現在證實這米真的有問題,那么出征在外的將士們很有可能也是因吃了霉變的糧食而生病,導致戰敗。 曲長負沉吟片刻,說道:“咱們得趕緊走?!?/br> 小端一怔:“您說現在?” 他一心惦記著曲長負勞累,本來還想讓他早點歇著,聞言不免皺眉。 曲長負道:“倒賣軍餉不是小事,若無外人配合,曹譚一個人還做不出來。若罪證被銷毀,此事就說不清了,我要連夜進宮面圣?!?/br> 他站起身來:“遲則生變,走?!?/br> * 靖千江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來,發現周圍一片漆黑,讓人有瞬間的意識恍惚。 他用力壓了壓額角,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同曲長負喝酒,因他頻頻相勸,不知不覺便醉了。 當時剛剛向對方自揭身份,又聞惦念已久之人坦陳心扉,靖千江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恍惚的興奮狀態之中,對著那人難得的溫和態度,更是早已無心細思其他。 直到這個時候,曲長負不在跟前了,酒也清醒了大半,他才憑著自己本能的直覺,感覺到似乎有哪里不對。 這個,突然對他這么好,不對勁啊。 靖千江披衣起身,走出營帳,只見四下安靜,守衛有序,軍營之中的局勢已被完全控制住了。 他走到曲長負的帳篷外面,見里面的燭火已經熄滅,稍稍踟躇,正在此時,目光忽然一凝。 月光下,地面上靜靜躺著一穗稻谷。 靖千江彎腰撿起來。 他從十四歲入伍,在軍中已有數年,一見便知,這樣沒剝干凈的麥穗,在軍營里只糧囤中才有。 廚房不在這個方向,曲長負的飲食更加精細,雖只是尋常之物,但出現在他的營帳外面,就很奇怪。 靖千江心念一轉,猛地掀開營帳進去,發現里面根本就是空無一人。 有人在外面輕呼道:“殿下!” 靖千江定定站在原地未吭聲。 片刻之后,一個王府侍衛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見里面只有靖千江一個人,這才放心而入。 他匆匆道:“屬下接到殿下命令,已經暗中帶了一批人過來保護。方才亦搜查了曹譚的營帳和此地軍囤倉庫,只發現了軍囤有些發霉的陳糧,馬飼料的氣味也有些不正,除此之外,未找到相關賬冊?!?/br> “軍囤有些發霉的陳糧……” 聽到這句話,曲長負營帳之前的麥穗,他難得的溫和坦誠,以及那一杯杯倒進盞中的酒,都有了最恰當的解釋。 對方那些叫他柔腸百轉的話語,清晰地在腦海中閃過: “早知道是你”、“我身體不好,就成了掉隊的那個”、“太久不見了,能遇故人,實為欣喜”…… 靖千江臉色鐵青,雙手微微發抖,前來報信的侍衛嚇得話都不敢往下說了,心驚膽戰地道:“殿、殿下?” “……沒良心的混賬東西!” 靖千江從牙縫里擠出來這么一句話,將手中稻谷往地下一擲,拔腿轉身就走。 侍衛慌了,連忙從后面追上去:“殿下,殿下!” “你帶來的人,一半在外面守著,防止有人意欲銷毀證據,隱蔽點別被發現。另一半隨本王走?!?/br> 靖千江一面疾步向外,一面磨著牙說道:“沿著從此地回京城的路走,注意尋找相府侍從,全力保證曲公子的安危,快去安排!” 又賣慘,又打感情牌,故意騙他,就是為了灌他的酒然后自己跑路! 等找到你再跟你算賬! * 此時,接到曹譚那邊送來的密信之后,昌定王府的書房之中亦秉夜燃起了燈燭。 “曹譚在上封密信中說,曲長負似乎已經察覺到了陳英逃跑一事當中的隱情。但從那以后,軍營那邊就再無消息傳過來。而咱們的探子剛剛回稟,目前整個京郊大營已經被徹底封鎖?!?/br> 盧洋面色凝重:“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br> 昌定王一共有三子一侄,長子盧洋乃是庶出,目前在戶部任職,次子盧延就是曾在宮宴上與曲長負發生沖突的昌定王世子,亦曾在軍中磨練。 此外還有三子盧引,以及他二弟家的侄子盧旭,一個擔著閑差,一個在明面上打理家族中的生意。 眼下,這些人已經齊聚,卻都是為了軍營中突然發生的變故。 正如曲長負所料,以曹譚的勢力,絕對無法獨立完成倒賣軍餉之事。 而盧家不光在戶部軍中均有勢力,還有自己的商隊,正是曹譚絕佳的合作伙伴。 曲長負被皇上派往軍營時,并未引起他們過多的重視,直到此刻,盧洋才從種種異常中意識到這病秧子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 比起性情高傲的盧延,他身為長子,更加謹慎穩重,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通知了家里人。 盧延猛一拍桌子,怒道:“當時在宮宴上聽他跟陛下對答,我就知道這小子陰險,身子病成那樣,說不定都是心眼太多熬的!絕對不能讓他將此事上報,不然后患無窮?!?/br> 盧洋道:“為今之計,首先是要找機會將那些發霉的糧食焚毀,不能讓他找到證據。至于欺辱兵卒一事就說服曹譚全部擔下罷?!?/br> 他沖昌定王說:“父王,我已經派人守在了軍營外面,找機會縱火,同時隨時劫留外出報信的人。這次說不定要跟相府的人其正面沖突,兒子先向您請罪?!?/br> 雙方爭奪的就是時間,曲長負想快點面圣說明情況,盧家的人自然也想在他把所有調查結果上報之前銷毀證據。 昌定王沉吟道:“曲蕭的長子今年只有十九吧?他的手段當真如此厲害?咱們兩家畢竟是姻親,若是傷了曲長負,只怕曲蕭那邊交代不過去?!?/br> 盧延道:“父王,現在可顧不了那么多了。而且繼母和前妻所出嫡子從來立場不同,彼此撕破臉不是遲早的事嗎?” 他也說不上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反正每每只要一想到曲長負那輕慢的神情,漠然的眼神,盧延就覺得一股火氣打從心眼里面冒出來,直沖頂門。 他其實到現在也不覺得對方能對自己堂堂一個王府造成什么嚴重打擊,但盧延迫切地想看到曲長負俯首求饒的樣子。 他出了一個主意:“不如先將這件事知會太子殿下?” 昌定王妃,也就是盧延的母親,跟太子的生母驪妃娘娘正是嫡親姐妹。 說來他還要叫齊徽一聲表弟,盧家自然也是當之無愧的“太子黨”。 “二弟,不可急躁,太子知道我們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必然也會不快?!?/br> 盧洋反對道:“更何況殿下已經臥病數日了,據說是在民間尋找他曾經結識的心上人,卻得知了對方去世的噩耗,受到的打擊很大。咱們怎敢再用這些事去令太子煩擾?!?/br> 這件事盧延當然聽說了,他還因為冷厲深沉的太子竟如此多情而驚訝了一番。 盧延冷笑:“就是要在太子殿下心情不佳的時候,才要想辦法讓他知道曲長負的作為啊?!?/br> 這簡直是難逢的良機,他們只需要設計曲長負隨便打爛太子那位心上人的什么東西,或者言語冒犯,以齊徽的性格,也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這個“讓曲長負在太子面前冒犯樂有瑕”的絕世妙計得到了昌定王的贊同。 他說道:“也不失為一個主意,這件事我會跟你母親商量。目前先截住曲長負,讓他不能進京最為緊要?!?/br> “洋兒,要做就做的干凈些,多派些人手過去?!?/br> 第20章 月上和銀燭 盧家人秉燭夜談的同時,靖千江一路狂追,也已經到了岔路口。 一條官道,一條茂林密布的小路。 靖千江想都沒想,直接吩咐道:“分兩邊,你們從官道走?!?/br> 他直接一提韁繩,縱馬上了小路。 剛剛追了片刻,便聽見前方的喊殺聲,靖千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連忙朝著那個方向趕去,正見到交戰的雙方。 他打眼一掃,沒看見曲長負,倒瞧見他身邊那個叫小伍的護衛正在其中。 他既然在這里死戰不走,曲長負肯定就在附近。 靖千江不假思索,反手拔劍,竟直接縱馬沖入了長矛亂刀的包圍之中! “什么人?!” 靖千江對喝問毫不理會,他手中長劍爆起凜冽寒光,如雪芒般向前橫掃,而對沖自己而來的攻擊熟視無睹。 這樣只攻不守的打法,使得他瞬間破入敵陣。 一時矛光潮涌,兵刃亂撞,靖千江手中劍花一挽,數支長矛“咔嚓”齊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