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頁
那時候你還小呢。寧懷瑾笑了笑:我還當你不記事。 跟懷瑾有關的事兒,我都記得清楚著。寧衍歪了歪腦袋,得意道:就連當初我被送去你府上,你出來接我的模樣,我也都還記得呢。 寧懷瑾知道他是胡說八道,當初寧衍去他那時候才多大,別說記事了,話還不怎么會說呢。 但他也不會真的跟寧衍較這個真,只是笑了笑,順勢夸了他兩句。 寧衍笑而不語,他看出來寧懷瑾不信了,卻也沒有多解釋。 其實那日寧懷瑾穿了什么,長什么模樣,寧衍確實大多都記不起來了。那時候他太過年幼,對什么事情都是稀里糊涂的,連被人從宮里帶走的情形都記不大清了。 那時候,尚且年幼的寧衍甚至還不明白自己出宮意味著什么,他身邊偶爾有忠誠的老仆背著他抹眼淚,他也只是懵懵懂懂地盯著人家的背影瞧。 但唯有一件事,寧衍還記得很清楚。 他當時被送去恭親王府時,寧懷瑾匆匆從門里出來迎他,親自將他抱下了馬車。 那時候寧懷瑾不知道出門之前在做什么,兩只手溫度頗涼,寧衍被他的手冰了一下,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肩窩里。 那一瞬間,他聞到了一股非常好聞的梅花香氣。 那香氣特殊而清淡,混著一瞬間冰涼的觸感,被寧衍記了很多年。 只是寧衍只當這事兒是自己的小秘密,無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多言,于是笑了笑,自己將話頭扯走了。 懷瑾上次出門還知道給我買糖葫蘆呢,這次怎么提也不提了?寧衍眼珠一轉,笑著說:方才還說要把俸祿都交給我,現在倒小氣起來了。 寧懷瑾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他:你今年貴庚了?還鬧著要吃糖? 那怎么了?寧衍一挑眉,說道:我就算是三四十歲的時候想吃糖葫蘆,懷瑾還不給買嗎。 那確實不能夠。 恭親王被寧衍連哄帶騙地拉到了糖果攤子前頭,到了還是給他買了串糖葫蘆。 寧懷瑾拿他沒辦法,只能替他付錢。 你不是方才吃過晚膳嗎。寧懷瑾問。 那怎么了。寧衍瞇著眼睛笑了笑,說道:人家孩子都能有,怎么就不興我也樂一樂。 人家那都是多大的孩子,你跟人家比,臉上臊不臊得慌?寧懷瑾說。 這有什么?寧衍說得理直氣壯:我小時候,懷瑾還時常抱我背我??上КF在長大了,反倒得偷偷摸摸的了。 寧衍說著,借著大氅的遮掩伸手拉了拉寧懷瑾的袖子,手指順著他的袖口爬了半圈,然后手指順著他的手腕向下滑了滑,與他十指交纏地握緊了。 寧懷瑾不受控制地勾了勾唇角,似乎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失禮,于是硬是壓了壓臉上的笑意,悄沒聲地將大氅攏緊了些,倒是沒松開寧衍的手。 越大越粘人。寧懷瑾半真不假地笑話道。 寧衍輕哼了一聲,捻著手里的竹簽子將那串糖葫蘆轉了一圈,說道:偏粘著你還不好? 那糖葫蘆剛澆出來不久,上面的糖漿薄薄一層,像冰殼一樣晶瑩剔透,上頭點綴了點白芝麻,瞧著確實酸甜可口。 寧懷瑾不大敢讓寧衍這么隨便吃外面的東西,但也知道攔不住他,思來想去,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他拉過寧衍的手,微微彎腰湊上去,就著寧衍的手將最上面那顆山楂叼走了。 寧衍: 寧懷瑾這么大人了,居然還能干出搶食兒這種事兒來。 替你試試。寧懷瑾隱晦地說:畢竟外面不比家里一樣,有人干這活兒。 寧懷瑾話音未落,便極輕地皺了皺眉,輕聲唔了一聲。 怎么了?寧衍問。 寧懷瑾搖搖頭,將口中那枚山楂咽了下去,說道:沒事,稍微有點酸不過味道不錯,你嘗嘗也好。 寧衍愛吃甜的,對酸的苦的一向是敬謝不敏,一聽這話,對手里這串糖葫蘆的興致登時下降了五六分。 于是他只意思意思地吃了一小塊外面裹著的糖衣,便喚過秦六,將糖葫蘆交給了他。 寧懷瑾目的達成,心里不免滿意,然而嘴上還善解人意地提議道:這些小攤的東西合不上你的胃口,不然一會兒回去之前,去京中那家百年果脯店買些桃干回去。 唔,那也好。寧衍說。 京中的集市大多都是各類攤販,不比南方那邊要拜神祭祖,總得來說少了許多新意。對寧衍來說,他出來時本也就是想看個熱鬧,間或享受一下跟寧懷瑾倆人偷偷摸摸出宮的感覺,誰知出來了一趟,看著滿街的百姓燈火,反倒真讓他生出點感慨之心來。 其實我想慢慢取消宵禁。寧衍忽然說。 寧懷瑾偏過頭看向他,似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來。 等來年開春,便有外調的官員去接手安慶和九江兩府。寧衍說:約莫有個半年,這兩處封地就也能安定了。當時在南陽府時,其實我就想過,等這些事慢慢穩定下來,我也想逐漸放開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