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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錯?寧衍狐疑地問:莫不是去別的地方吧。 千真萬確。秦六低聲道:她身邊未帶侍女,也提前把這一路上的護院侍衛都調開了。何況沈聽荷已經多日不出屋了,只守著她那小兒子不肯挪步。若她不是來見陛下的,不會不帶著孩子。 阿凌在外頭干什么了?寧衍嘖了一聲:別是去給沈聽荷下了藥吧。 秦六: 莫管寧衍要往這種地方想,單憑江凌的性格,干出什么事兒來寧衍都不奇怪。 無論如何,來了也就來了,見招拆招。寧衍嘆了口氣,說道:反正朕本來就是來見她的。 正如秦六所言,沈聽荷輾轉反側,對著熟睡的孩子想了大半個晚上,最終還是慈母之心占了上風。 沈聽荷想得很明白,她自己如何無所謂,她身為寧錚的妻子,在對方犯下大錯時不敢規勸,那就合該與他一起承擔責任。 可這孩子不行,寧錚將他視作造反的由頭,本就是將這孩子推上風口浪尖,就算是寧錚能成事,未來這孩子身上的名聲也是毀譽參半。 沈聽荷不是沒想過,那位國師說出這樣的話或許就是要算計自己,可她思來想去許久,哪怕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為了孩子,她也不得不跳一跳。 沈聽荷比寧衍想象得要謹慎得多,她來時挑好了門口侍衛換班的時辰,現巴巴避過了寧錚的那隊親衛,挑了隊更好說話的,擺出主母的派頭將人支走了。 柴房門口送飯送水的幾個啞仆不是軍中出身,本就是王府的老人,平日里也是聽從沈聽荷吩咐更多,見她來了,沒怎么為難便讓開了路, 沈聽荷心跳如擂鼓,她緊張地攥緊了手指,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深深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伸手推開門。 若不是江凌提起,沈聽荷其實從沒想過要見寧衍。她不想惹事兒,也不想在這件事里陷得太深,所以無論知道多少都不過問,只將這些都交給寧錚打理。 所以哪怕她早知道這里關著個燙手山芋,她也一次都未曾往這里踏足過,現在乍一看寧衍,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他看起來太年輕了。 沈聽荷進門的時候,寧衍正靠在墻上閉目養神。他微微側著頭,露出半張精致消瘦的側臉,許是關了許多天的緣故,他看起來有些病態的蒼白,唇色也淡淡的。 他看起來憔悴卻并不狼狽,明明是做了這么多天階下囚,可寧衍看起來還是整齊而利索的,打理得不算細致,卻很干凈。 寧衍似是被她進門的聲音驚動,微微皺了皺眉,緩慢地睜開眼睛。 沈聽荷看見他輕輕怔愣了一瞬,但緊接著就恢復自若,溫聲問:不知夫人是何人,來此有何貴干? 寧衍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點少年人漫不經心的味道,聽起來有些微微的啞。 可沈聽荷卻緊張得很,下意識繃緊了腰背,僵硬地反手關上了房門。 她動作幅度不小,柴門年久失修,發出吱嘎的響聲,砰地撞回門檻的凹槽內,反倒嚇了沈聽荷一跳。 寧衍輕輕地笑了一聲。 夫人不必如此緊張。寧衍說:無論夫人是為何而來,朕被捆在這,也做不了什么。 沈聽荷定了定神,似是要找回場子一樣略略站直,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妾身長樂王妃。 寧衍看起來有些意外:原來是沈王妃,朕在京中聽說過你 寧衍略頓了頓,笑道:說起來,朕還得叫你一聲三嫂呢。 沈聽荷不知道他這種隨和是裝出來的,還是天性如此。她對寧衍的了解一片空白,既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性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弱點在何處,只從寧錚那聽說過一點他和寧懷瑾的事兒似乎是個很聽不進去旁人意見的人。 這一晚上,沈聽荷想過許多開場白,也想過許多試探之言,她心里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從沒打算隨機應變上贏過坐鎮江山的帝王,于是在來之前就已經做足了準備。 可沈聽荷剛要說話,就見寧衍坐直了身體,他若有所思地瞧了沈聽荷一眼,先她一步開了口。 三嫂來得正好。寧衍說:若是三嫂不來找朕,再過幾天,朕也得請三嫂前來一見。 沈聽荷微微一愣,下意識被他帶著走了。 什么?沈聽荷疑惑道:見我? 正是。寧衍唇角含著笑,他用食指敲了敲膝蓋,說道:三嫂可知朕是怎么來的安慶府? 不是戰敗被俘嗎?沈聽荷想。 但這個問題并不在沈聽荷預先準備反應之中,為了避免犯錯,沈聽荷沒有說話。 三哥或許不會跟三嫂說得那么細致。寧衍說:不如朕來告訴三嫂朕當時自己沖進了三哥的包圍圈,然后不小心受了傷,正巧落在了敵軍陣營里。 但是朕要告訴三嫂,這是朕有意而為之,就是為了見你一面。寧衍說著撣了撣衣擺上的灰,說道:三嫂信不信? 他的語氣極其平靜,自然的仿佛在說今早日頭是從東邊升起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