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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轉角處正等著個小姑娘,見她獨自上來松了口氣,忙將人往里頭領。 我們掌柜的在屋內等您呢。小姑娘將江凌帶到一間用竹簾分隔的雅間門口,然后微微福了福身:您自進去便可。 江凌嗯了一聲,掀開竹簾走進去,發現里頭正坐著個白須白發的老者,見她進屋,忙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想要給她行禮。 江凌一把扶住了對方,說道:老爺子不必多禮您是這懷玉當鋪的掌柜? 正是。老爺子捻著長須笑了笑,說道老朽二十年前曾是恭親王府的老管家,大人喚我一聲劉才就是了。 江凌對著個能當她祖父的老爺子還是有幾分尊敬的,自然不能叫他的大名,于是客客氣氣地扶了他一把,說道:劉伯,您知道我? 廬州府那邊曾傳過信來。劉伯坐回茶桌后頭,示意江凌也跟著坐下,才接著說道:大人是我們大掌柜的托付來的吧。 是。江凌說:你們大掌柜說,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找你們幫忙。 是是是。劉才捻了捻須,問道:不知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難題? 江凌開門見山道:我想問問掌柜的,您對長樂王妃沈聽荷了解多少? 沈聽荷?劉才略一思索,說道:沈家在安慶府,也算是說得上話的官員之家。只是家底不豐,人丁稀少,比起京城來,肯定是不夠看的。 這位沈大小姐性子安靜膽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日里甚少出門閑逛,老朽知道得也不多只有一次,沈大小姐曾來當鋪中當過一枚金福袋。只是當時她斗笠遮面,帶著小廝侍女,辦完事沒說幾句話就走了。 她缺錢?江凌問。 那倒不是。劉才笑了笑,說:大人是京中人或許不知,咱們這地方,有點小門道的講究。若是去寺廟道觀中求了什么東西,拿了人家的簽,若來年立春時還未得償所愿,這簽就沒用了,得要散出去才行。 江凌大略對這種規矩有所耳聞,往日里寧衍每年用廢的平安符也都是送回國師府,由景湛親手燒了的。 但是為什么要送進當鋪來?江凌問:丟了不好嗎? 不成。劉才說:這東西必得找妥帖的地方安放,隨意送人或丟棄皆為不詳。老朽猜想,大約是沈王妃怕散給旁人不妥當,再丟了東西,所以才典了過來。 這倒是個辦法,江凌想,當鋪的庫房編號嚴密,等閑人不可進,確實是存放東西的好地方。 這樣看來,沈聽荷倒不像是她想象的那種迂腐守舊的人,腦子也很活泛。 她信鬼神之說?江凌又問。 大約是信的。劉才道:以往每逢初一十五和幾個大日子,沈王妃都會去城外的道館里燒香拜神添香油。但是自從懷孕之后,為保妥帖,便不再去了。 江凌點了點頭,她略略沉吟了片刻,說道:沈聽荷典當的東西能給我看看嗎? 自然可以。劉才說著喚來門口伺候的那小姑娘,打發她去庫房里取東西。 那小丫頭腳程極快,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折返回來,將一枚小巧的金福袋端給江凌。 江凌也不忌諱,拿起來就拆,從扯開福袋上脆弱的金絲繡線,從里面撿出一枚小小的簽紙。 江凌本以為沈聽荷這種人,要么是求子,要么是求家族富貴,然而簽紙一展開才發現,她求的是幼子的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真是卑微而樸實的愿望啊,江凌想。 怪不得這張簽文要作為未曾實現的愿望被丟棄,寧錚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沈聽荷大概是也發覺了之后寧錚一旦兵敗,她和孩子無法獨善其身的既定宿命。 江凌沉默了一會兒,心里已經有了盤算。 她將手里的簽文紙折了折收進袖中,破天荒地在心里嘆了口氣,為自己即將要做的缺德事兒自我反省了一下。 片刻后,江凌定了定神,平靜地問道:劉伯,你們這可有迷香和朱砂嗎。 跟著江凌的兩個侍衛在樓下轉悠了兩圈,喝了兩盞茶還不見人下來,心里隱隱有些打鼓,那略年長些的被寧錚交托過差事,所以對江凌格外在意,便有些坐不住,想要上樓去看看情況。 只是他剛一起身,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正好是江凌下來了。 江凌身后跟著個妙齡女孩,將江凌送到樓梯口,笑著將手里一包沉甸甸的錢袋子遞給江凌,說道:客官,這是您的東西,您收好慢走。 江凌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見那兩人如臨大敵地盯著自己手里的東西,便干脆走到柜臺前扯開袋子,將里頭的銀子盡數倒在了柜臺上,再裝作清點的模樣,一個個地塞回空錢袋里。 反正江凌心里明白,她若不主動拿出來,那兩人也必定會想辦法查探,還不如她主動點,也省的沾染懷疑。 江凌這種坦蕩的態度似乎確實取信了身后的尾巴,起碼在回去的路上,這兩人都沒再說什么惹江凌不快,只是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后,像是當真來保護她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