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頁
但也就是這個僅此,寧衍也走了許久。從叔侄、到君臣,一步一步,一點一點,這個距離似乎當真在不斷被他拉近,以至于留在寧懷瑾面前的,只剩下小小一步便可跨越。 寧衍只是想有個人能真正在身邊陪他,寧懷瑾想,不是下位的臣子,不是需要仰仗他生活的后妃,也不是那些暗藏禍心的宗親。 他想要一個能平等相交,敞開心扉,不必介意任何禮儀和規矩的知心人。 這個認知仿佛讓寧懷瑾醍醐灌頂,等他想明白,再去看待寧衍的一言一行時,許多事在他心里便都有了答案。 所以寧懷瑾再去與寧衍相處時,許多事情便也變得簡單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寧懷瑾漸漸想明白一個道理其實談情說愛,其實本身不過是一個心甘情愿讓渡的過程。 寧衍讓渡權利,而他讓渡真實,就這么簡單而已。 正如皇叔和懷瑾,陛下和小衍一樣,看似是稱呼界定身份,可愛意又不會因為稱呼的變換而收放自如。 說到底,這其中的度不過是默契,是分寸,是心照不宣。 思及此,寧懷瑾的眼神也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了些。 而先走一步的寧衍也發覺寧懷瑾還沒跟上來,便不知不覺地放慢了腳步,在垂花門前等著他。 寧衍身后的謝玨和程沅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某種微妙的情緒。 我覺得陛下離斷袖只剩一步之遙了謝將軍拼命地沖著程沅使著眼色。 程沅用一種近乎憐憫而慈愛的眼神看著他,然后搖搖頭,嘆了口氣。 謝玨: 他太熟悉程沅這個嘆氣的模樣了。 程大夫妙手仁心,懸壺濟世,但也不是神仙,總有人力不可強求的情況發生。所以一般來說,他這個表情,都代表著一個意思沒救了。 算了,謝將軍破罐子破摔地想,連帝師都斷袖,能教出什么正直孩子,活生生一個上梁不正下梁歪。 遠在內閣的江曉寒莫名覺得渾身一顫,只覺得后背一股陰風爬過,吹得他汗毛倒豎,后背涼颼颼的。 江曉寒: 他狐疑地放下手里的奏折,左右看了看,發覺其他幾位鶴發長須的同僚還倚在桌案后頭神游天外,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 于是江曉寒揉了揉額角,心說自己最近是不是總泡在內閣,泡得神思都混沌起來了。 陛下親征不在京中,內閣的事務驟然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現在正值年末,雖然省了諸多瑣碎的大宴和祭典,但就各地的述職折子依舊如雪片似地往內閣飛。 若是在以往,這些折子都是得寧衍親自過目的,可今年情況特殊,江曉寒總不好把所有的折子都往南陽發,于是只能折個中,將四品以上官員的述職折子著驛站送給寧衍,四品以下的,便都由內閣統一處理了。 這本身就是一項瑣碎而繁雜的工作,再加上年末吏部考核,戶部清點國庫,兵部還要時時照應前線這些事務,恐怕內閣得忙到臘月二十七八才能休沐了。 而除了這些之外,江曉寒手里還壓著另一樁大事。 是阮茵啟程去國寺祈福的禮儀章程。 當初江曉寒一收到消息,便猜到這必定又是寧懷瑾的主意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一手,寧懷瑾已經玩兒的太熟了。 之后種種與他猜測的大差不差,先是幾位大長公主不知怎的通過了氣,一起進宮去探望了一趟,后來又是寧宗澤親自往宮里遞了帖子,請阮茵移步戲樓看了場戲。 就江曉寒聽到的風聲來看,阮茵最初是不從的,畢竟她在皇寺呆了那么些年,好容易逃出生天,哪能那么容易再叫人送回去。 后來也不知道是寧宗澤與她說了什么,居然還真正說動了阮茵,幾次勸說下來,阮茵的態度也不像最初那樣抵觸了,隱隱有了松口的架勢。 可后來,等著國師府和禮部將祈福的章程送到仁壽宮時,阮茵卻又開始對章程挑挑揀揀,不是說這里不合規矩,便是說那里不夠體面。 江曉寒知道,阮茵這是壓根不想去皇寺,只是找個由頭拖著罷了。畢竟她身為太后,只要所說合理,便誰也不能明面上逼迫她做些什么。 阮茵一直拖著不肯點頭,無非是禮部的章程里曾經寫過,若太后出宮去皇寺祈福,得有陛下親自降階相送,以此表示孝道和鄭重。 可誰都知道寧衍此時不在京城里,阮茵拿這話出來堵禮部的嘴,簡直是明晃晃的推托之詞。 江曉寒垂著眼思索了一會兒,在心里顛來倒去地琢磨了幾個主意,可都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寧衍不在京中,許多事情沒法過他的明路,就變得不太好辦。他自己又是個外臣,不像寧宗澤那樣的皇親可以隨時進宮,也不好單獨去見阮茵。 江曉寒又琢磨了一會兒,干脆一捶手心,決定借自己閨女一用。 第135章 個老匹夫,背后捅衍哥哥刀子。 說來也簡單。 江府書房內,江曉寒回過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薄冊子,順手翻了翻,從里面撿出一張窄窄的信箋,又坐回了桌前,接著說:把這個送到阮茵手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