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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寒當了十年帝師,跟寧衍彼此間平衡朝堂十多年,必定能看出他的言外之意。 寫完回信的功夫,玲瓏也已經熬完了藥回來。 不比寧懷瑾那頭在外面風餐露宿的,連大夫都要從城里現尋,從寧衍住進南陽府衙的那天開始,石家榮就已經重金尋了南陽府最好的大夫隨時候著,生怕寧衍有個什么差錯。 程沅的藥方比景湛的簡單一些,抹掉了些平常藥鋪難以尋到的珍稀藥材,大多都是常見的東西,抓藥熬藥也要更快。 寧衍一看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就覺得胃疼,話還沒說出來,眉頭先皺得死緊。 玲瓏仿佛知道他說什么一樣,將藥碗放在桌上,又連忙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陛下。玲瓏手腳麻利地將紙包拆開,放在了藥碗旁邊,說道:這是王爺先前留下的果脯,您嘗嘗。 寧衍: 他一聽寧懷瑾的名號,注意力還真的被吸引了過去,追問了一句:皇叔? 是王爺從宮里帶的,出征之前放在了奴婢這里。玲瓏說:一共一小盒,用油紙分成了幾個小包。 從宮里帶出來的。 寧衍心念一動,連帶著覺得那碗藥也沒那么難聞了。他撥開紙包,從里面捻了塊果脯放進嘴里,發現確實是他常吃的那一種。 汁水濃郁的蜜桃切塊曬干后還保留著一點綿軟微沙的口感,上頭額外灑了一層極其細密的糖粉,含在舌下時,絲絲縷縷的甜味小心而又精細地盈滿整個口腔,剛好處在一個不會發膩的程度上。 寧懷瑾大概也是猜到了他在外面也不能完全斷了藥,所以才未雨綢繆地帶了一小盒果脯,準備隨時用來哄他。 寧衍抿了抿唇,殘留在桃干中最后的一縷汁水流入他的喉口,留下一片難以言喻的甜。 拿來吧。寧衍說。 玲瓏驚訝于他今天如此好說話,但也知道陛下這樣的決心可遇不可求,于是連忙端了藥碗送進他手里。 寧衍苦大仇恨地看了一會兒那藥,但是礙于寧懷瑾的桃干還放在桌上,也只能咬了咬牙,將其一口喝了。 真是,寧衍忽然沒來由地想,皇叔人不在這里,還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寧衍喝完了藥,嘶嘶地抽著涼風,一邊努力地壓下那股反胃的感覺,一邊又往嘴里塞了兩枚桃干。 還有。玲瓏又從袖子里抽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件遞給他:方才王爺的鳶也到了,大約是前線軍報。 寧衍一愣,連苦味都覺不出來了,忙伸手接過來,一邊拆信一邊不滿地說:方才怎么不說? 他看起來也不是很在乎玲瓏的回答,只隨口問了一句,便一門心思都撲在了手里這封皺巴巴的信上。 玲瓏看著他略顯急切的動作,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沒回答,默默地往后退了兩步,站在一旁候著去了。 寧懷瑾的信件很薄,只有兩頁紙,寧衍將信紙抖落開,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發現他們已經成功拿下了桐柏縣,正在當地整軍。 寧懷瑾的奏報寫得很清楚,連傷亡幾何這樣的事情都寫得很明白。 寧衍的目光在臣也受了些許小傷,傷在左臂,并不嚴重那一行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他自己要求寧懷瑾同甘共苦的,寧衍雖然欣慰于他真的將這句話聽了進去,卻也第一次嘗到了共苦的苦頭。 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其實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寧衍心里叫囂著想要把寧懷瑾從戰場上搶回來關在家里,錦衣玉食地好好養傷,卻自己也知道不行。 寧衍心里發沉,但好在寧懷瑾沒什么大事,也成功拿下了桐柏縣,到底給了他一點安慰。 他抿了抿唇,繼續往后看。 在第一頁紙的末尾,寧懷瑾奏報了接下來的去向他說他只會在桐柏縣整軍兩個時辰,然后會按照謝玨行軍的方向去跟他匯合,然后一起夾擊信陽城。 寧衍看到這時,眉頭已經鎖得很緊了,按他來看,寧懷瑾身上有傷,無論嚴重與否,也應該在桐柏縣休整,何至于要這么著急,連一晚都不肯歇。 只可惜這張紙已經寫到了末尾,寧衍順手將下一頁紙抽上來,想看看他的理由,可眼神剛一落上去,整個人便愣住了。 因為在第二頁紙上,寧懷瑾舍棄了敬稱,只寫了一句話。 我去取你的生辰禮。 第122章 還好,趕上了。 十月十五那天,謝玨和寧懷瑾先后到達信陽府,當天便與鄭紹輝的左軍左右夾擊,讓信陽府的守軍吃了個大苦頭。 有了謝玨和寧懷瑾的援軍,鄭紹輝很是能大大地喘了口氣。 左右兩軍會師后,指揮權自然而然地也移交給了謝玨。謝將軍這些年在邊城跟外族打多了交道,手里動輒十幾萬兵馬顛來倒去,還沒怎么將一個區區信陽城看在眼里。 接下來幾天的消息捷報頻傳,寧衍估摸著,想來離有好消息也不遠了。 只是南陽府的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四五日,等到天好不容易放晴時,外頭的天氣已經徹底涼了下來,儼然已經和京城的初冬沒什么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