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王爺。江曉寒語重心長地說:陛下年紀小,正是倔的時候,你我都是這個年歲過來的,應當明白他的心性。 這話寧衍說時,寧懷瑾可以滿不在乎地當他是小孩兒心性,發泄完了也就算了??蛇@話從江曉寒嘴里說出來,寧懷瑾就免不得多想兩句。 按明遠說,本王應當如何。寧懷瑾虛心請教道。 我怎么好說王爺如何。江曉寒笑了笑,說道:但如若換做是我,想必會將這顆真心好好還回去。 寧懷瑾抿了抿唇,為難道:怎么還? 他不是沒有做過努力,只是每次跟寧衍提起這件事時,總會莫名其妙鬧個不歡而散的結局,讓他無計可施。 陛下對王爺有意,那是從心而發,由情而止,本是最純粹的。江曉寒說:王爺若一味地與陛下說大局,說倫理,說外頭那千百雙眼睛,是不能讓陛下死心的,只能讓他越陷越深。 寧懷瑾疑惑地看向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方才說了,陛下的心思原是最純粹的,所以王爺用這些東西去拒絕他,非但不會讓他知難而退,反倒會讓他生出別的心思來想著只要解決了王爺這些顧忌,便能得償所愿了。江曉寒笑道:陛下這樣揣著僥幸,可不是越陷越深。 寧懷瑾微怔。 他坐在這半天,終于聽明白了。 恭親王與情愛不通,卻并不是個不知人情世故的傻子,江曉寒此言不過是拐彎抹角地想勸他正視寧衍的心意,然后認真地、用最純粹的方式去斷了寧衍的念想。 但不行,寧懷瑾想。 他只是讓寧衍收回心意,對方就已經這樣難過了,他若是去直截了當地將這心意鋪開揉碎了在寧衍面前一點點地否認,認真地用情愛這件事來拒絕他,豈不是讓他更痛上加痛。 長痛不如短痛說起來容易,但真擱在面前,寧懷瑾狠不下這個心。 寧懷瑾心里忽而亂得很,理智告訴他江曉寒說的是對的,他已經替他撥開迷霧,指了最行之有效的一條路??汕楦猩?,寧懷瑾只要想象一下他去拒絕寧衍的那個場景,就覺得心疼不已。 何況,他也不確定自己真的能說得出口。 寧衍那個性子他最了解不過,看著性子和軟,實際上最是有主意,輕易不肯回頭。若是話說到了深處,寧衍反問他是否真的對他毫無感情,寧懷瑾自認不能摸著良心說沒有。 他養了寧衍這些年,從一個小豆丁看著他長成這樣長身玉立的少年人,親情也好,相依為命之情也罷,亂糟糟混成一團。要讓他從這團亂線里扯出一條干凈的來否認,他扯不出來。 情愛這東西本身就玄乎的很,不外乎是喜愛和占有欲混雜在一起的情愫罷了,拆開來看倒也沒什么。世人描述愛意時常說雙宿雙飛,生死相隨他對寧衍倒也做得到。 可這就能叫情愛嗎。 人就這么一顆心,寧懷瑾想,感情這東西本就是什么都有,好的壞的都纏在一起,哪能分出個一二三來。 小陛下若是非要在這上面較勁,也未免也太倔了。 江曉寒見他一時沉默,便知他是拿不定主意。 恭親王哪都好,有輔政之才,為了寧衍也豁得出去,就是有時候這個猶豫和過分謹慎,實在是讓人說不出什么好來。 陛下還年輕。江曉寒只能遞臺階道:或許之后 他話音未落,花廳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寧懷瑾側頭一看,只見江凌手里提著一只食盒,一把推開了花廳的大門。 衍哥哥怎么啦!江凌道。 愈發沒規矩了。江曉寒微微瞇起眼睛,輕斥道:沒見我在會客?也不叫人來通傳。 江凌先前在府里亂跑亂撞慣了,推開門才看見寧懷瑾也在,頓時嚇了一跳,臉漲紅起來。 王王叔。江凌忙道:我不知道您在。 倒也無妨。寧懷瑾溫和地笑了笑,轉過頭來替她向江曉寒求情:明遠也不必生氣,二姑娘一向心性單純,自在點也好。 在昆侖玩耍慣了,回來也改不過來。江曉寒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咋咋呼呼地過來,是有什么事? 江凌眨了眨眼睛,先看了看寧懷瑾,又看了看自己父親,抿了抿唇,頗為不好意思地舉起手里的小食盒晃了晃。 我想去找衍哥哥玩兒。江凌嘿嘿一笑,說:反正今日是十九,哥哥在宮里也沒什么事兒,我正好買了春秋樓的云片糕,可以去找他倆吃鍋子。 因為景湛在宮里的緣故,江凌也時常進宮去找寧衍玩耍,江曉寒也一般不怎么拘著她。 江曉寒瞧了一眼寧懷瑾,見他沒什么表示,便點了點頭,吩咐道:別玩兒得太晚了,晚上跟你哥哥一起回來。 江凌頓時一樂,歡呼了一聲便要往外跑,只是她剛剛邁開步子,還不等踏出花廳的門,卻忽而被寧懷瑾叫住了。 二姑娘留步。寧懷瑾說。 江凌眼瞅已經快連蹦帶跳地溜出去了,聽見他叫,忙扒著門框扭過身,艱難地說:王叔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