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但何文庭了解寧衍,若他想說,就會順著臺階講兩句,但若是他不想說,那誰也別想從他嘴里敲出什么來連寧懷瑾都不行。 一想起寧懷瑾,何文庭就頭疼。 這位恭親王從獵場回來便稱病在家,休沐前的百官請安也未曾出現,任外頭沸沸揚揚傳言一片也絕不出門。 若說寧懷瑾這樣行事,何文庭倒還能理解,可寧衍居然也很沉得住氣,這些日子以來按部就班,該做什么做什么,一次也沒提過要見寧懷瑾的事兒,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何文庭一邊覺得分開冷靜是好事,一邊又怕寧衍是強壓著心虛,生怕他郁結于心弄壞了身子,簡直兩頭為難,cao碎了心。 主仆間相處久了,大約確實有那么點難以言說的默契在,寧衍喂完了rou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恭親王還在家稱病呢? 這都叫上恭親王了,何文庭悲傷地想。 是呢。何文庭說:王府昨兒個還上了請安折子。 快過年了,別帶著病氣,來年不吉利。寧衍嘆了口氣,從袖口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紅布袋遞給何文庭,吩咐道:這樣,你親自去跑一趟從朕的私庫里挑撿點補身的藥材,連帶著這個一起送過去。 何文庭雙手接過那只小布包,掩在袖子里捏了捏。 對了,就說是阿湛給他畫的,只是托你一起帶出去罷了。寧衍說:阿湛年年給他畫平安符,他不會起疑心的。 何文庭覺得有些不落忍,答應了一聲,將那布包妥帖地收好了。 離宮城一墻之隔的王府里,寧懷瑾忽而抬起了頭,側頭看向了院墻外。 王爺怎么了?衛霽問。 沒什么,方才好像見到一只喜鵲飛過去了。寧懷瑾也有些不確定,說道:但宮墻底下,哪來的喜鵲,許是我看錯了吧。 衛霽順著他的目光望了望,應和道:看那方向是從宮里來的,許是雀鳥司看管不利,有鳥兒飛出來了也不一定。 或許吧。寧懷瑾說。 他這樣一分心,手上的書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干脆不折磨自己,將手中的書合上,擱在了旁邊的石桌上。 寧懷瑾一向是沉得住氣的,這些天來卻總定不下心,他人未曾出門,耳朵卻沒閑著。衛霽機靈,又耳聰目明,時常會與他說些外頭的事兒,寧懷瑾人在家里,也沒比宮里的寧衍閑到哪里去。 他這些日子沒出現,外頭的話傳得也難聽,甚至有些市井小民妄加揣測,都說到寧衍頭上去了。 街頭巷尾的小民眾們對皇家了解不多,總覺得那高深宮墻里裝著的都是豺狼虎豹,仿佛只有兄弟廝殺,親緣稀薄才符合他們的印象。寧懷瑾不過半個來月沒出門,那些說得難聽的,已經在陰陽怪氣地說什么鳥盡弓藏了。 寧懷瑾中間有兩次聽不下去,想進宮請個安,堵堵這些人的嘴,可步子還沒邁出王府,就硬著心腸又自己退了回去。 衛霽在旁看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這兩位主是怎么了,鬧了什么天大的別扭,竟然越活越回去,與那垂髫幼童一樣玩兒起了冷戰的戲碼。 寧懷瑾雜本游記看不下去,又礙于休沐沒什么正事兒可干,衛霽瞧他實在沒什么樂子,便靈機一動,想起一樁事來。 王爺。衛霽說:昨兒個廚娘來報,說之前王爺要埋的那壇梅花酒能啟了,他們瞧著那酒成色不錯,未敢自嘗。王爺若是有興致,不如拿上來品一品。 寧懷瑾微微一愣,衛霽不提,他都快忘了還有這么一茬。左右閑來無事,又是在自己府里,他略想了想,便同意了。 衛霽見他點頭,便緊著去了。 他動作倒快,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捧著東西回來了。那梅花酒用玉壺盛了,酒液在碧色的玉色中顯得異常剔透,看起來確實是成色不錯。 衛霽在旁邊看得心癢,只等著寧懷瑾嘗完,也能賞他兩口嘗嘗。 寧懷瑾在衛霽期待的眼神中倒了一小杯,可那酒一入口,寧懷瑾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王府的廚娘不善釀酒,其中不知道是哪一環出了差錯。這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著不錯,喝起來卻又酸又苦,活像是變了質,半點酒香也沒有。 寧懷瑾勉強將口中那些咽了下去,順手將杯中剩下的酒潑在了地上。 衛霽一愣:王爺? 不好喝。寧懷瑾說。 衛霽臉上的期待頓時垮了下去,失落地走上來捧走酒壺。 寧懷瑾將手中那只玉杯放在托盤里,卻忽而想起寧衍酒醉那晚,似乎朦朧間說起過要嘗嘗他釀的酒。 有什么可嘗的,寧懷瑾想。 他雖不知寧衍是從何處得知這件事的,但現在看來,這酒確實沒什么嘗的必要。 第41章 除夕 寧懷瑾似乎是鐵了心地要躲著寧衍,連除夕大宴這樣的場合都未曾出現。 寧衍頭一天便收到了恭親王府的告假帖子,上面中規中矩,還是那么幾句話,話里話外依舊說是偶染風寒,不宜面圣,所以要辭了除夕的群臣飲宴。 寧懷瑾大概氣得狠了,連封折子都沒親自寫,那字跡寧衍瞧著陌生的很,也不知是他府上的哪位師爺代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