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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圖舒秋雨繡了許久,到今日下午才完工,繡圖的布是最好的月紗緞,摻著金銀線繡出的鳳凰在光下粼粼發光。 只是這幅繡圖圖樣繁瑣,饒是舒秋雨日夜趕工,也來不及裝裱了。她只能將其從繡繃上取下來,匆匆用針線鎖了邊,然后將這幅繡圖疊好,放進了先前準備好的烏木匣子里。 銀杏機靈,見她這樣謹慎,不免也猜到了一二,問道:這是姑娘給陛下的壽禮嗎?若是的話可得早些送去,壽禮在晚宴上都要當場呈上,但之前都得交給何內侍驗過之后才行。 是也不是。舒秋雨搖搖頭,說:至于其他的,就先不必說,你替我捧著這盒子就是了。 銀杏一頭霧水,卻知道自家姑娘一向有主意,于是乖乖捧著匣子,也不敢多言。 寧衍的晚宴定在晚上申時未刻,就設在長樂宮。為表君臣之分,他刻意按舊例遲了一刻才過去。 寧衍到時,底下的朝臣宗親皆以在那端坐等他了,寧懷瑾就坐在他右手便的下首,離他不過四五步遠。 太后的席位在他左手身側,外側旁邊又另支了張小桌,后頭正坐著舒秋雨。 舒秋雨今日明顯精心打扮過,身上的衣衫嶄新,妝容也淡雅素凈,配了一套合衣裳的水色首飾,看著并不嬌艷,卻也很是精致。 寧衍挑了挑眉,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下頭的舒清輝。 舒清輝身份在,座位也在朝臣前列,自然望見了他家長女的座次,一臉滿意地捻了捻須。 寧衍收回目光,扶著何文庭的手入了座,開始聽底下那群人給他祝壽。 祝壽詞千篇一律,送來的壽禮也沒什么可看的,寧衍面上不露聲色,含笑聽著,心已經飛到九霄云外去了,時不時瞟一眼寧懷瑾,非要看他在做什么。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寧懷瑾倒是不知道他這點小心思他正低著頭跟桌上那只蜜汁鵪鶉大眼瞪小眼。 原因無他,坐在寧懷瑾下首幾位的要么是輩分更高的老王爺,要么是跟寧衍親緣更近的嫡系宗親,偏偏他靠著點微末情分坐在這,總歸有些不合規矩。 但排位座次是寧衍的心意,寧懷瑾拗不過他,就自己謹慎,力圖讓旁人挑不出錯來。 寧衍倒覺得他這模樣很可愛,勾著唇角笑了笑,準備一會兒嚇他一下,讓何文庭把他那盤鵪鶉也給寧懷瑾送去。 臺下的祝壽詞還是那些話,翻來覆去地撿好聽的說,寧衍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琢磨完了鵪鶉的事兒,又開始琢磨今晚應該找個什么由頭把寧懷瑾扣在宮里。 內侍監那邊還有剩余的煙花爆竹,他可以拽著寧懷瑾一起去臨華殿樂一樂。 他腦子里這點事兒轉悠了半天,回過神時才發現壽禮已經送到了尾聲,干咳一聲,勉強收攏了些注意力回來。 等到一流水的祝完,桌上的菜也涼了大半,寧衍隨意地撿了一筷子,又端起酒杯謝了謝,便算開席了。 這是大席,寧衍不好太過任性出格,只像往常一樣,單單叫人將自己桌上的那壺酒端給了寧懷瑾。 這種宴席對寧衍來說,歌舞演奏之類的早就看膩了,沒什么意趣。加上飯也吃不好,酒也不能盡興,他若一直坐在這,堂下的朝臣們也拘束。 是以酒過三巡,寧衍便放下了杯子,探身過去跟寧懷瑾說了兩句話,叫他散席只后去趟臨華殿。 寧懷瑾自是應了,寧衍便滿意地抖了抖袖子,對外說是不勝酒力,要先行退席。 寧衍一向如此,朝臣們也習慣了,集體起身行了禮,恭送他出門。 寧衍又隨意說了幾句讓他們接著玩樂去之類的話,就扶著何文庭的手從座后繞了出去,準備從后殿回宮。 卻不想寧衍前腳起身,一直安靜坐在太后身邊的舒秋雨也隨即站起了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悄悄跟太后告了退,也從宴席后頭退了出去,緊著追上了要離殿的寧衍。 臣女還有壽禮沒送。舒秋雨說:想請陛下一觀。 第14章 壽禮 寧衍早料到她會有此一遭,也沒驚訝,上下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銀杏手里捧著的那只精致木盒。 身后不遠就是長樂宮飲宴的大殿,最近的座次與他二人之間只隔著一層厚屏風,宴席上的絲竹樂聲和人聲可以清晰地透過厚實的絹布鉆進舒秋雨耳朵里,令她有一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寧衍私相授受的錯覺。 舒秋雨被他打量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低下頭去,避開了寧衍的目光。 寧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兒,也不難為她,開口道:長樂宮人來人往不方便,朕離了席,想必母后不消片刻也會回宮。舒小姐既然有不想見人的壽禮,不如隨朕去紫宸殿一觀。 他撂下這句話,也不管舒秋雨跟沒跟上,轉頭扶著何文庭的手走了出去。 舒秋雨攥緊了手里的帕子,咬著牙,心下有些猶豫。 紫宸殿是帝王寢宮,她雖名義上是寧衍的大婚皇后,但到底未出閣。外面天都黑透了,她這時候跟著寧衍去寢宮,無論如何傳出去話也不會好聽。 舒秋雨在短短的一瞬間閃過了許多念頭她甚至在想,這是不是寧衍給她的一個陷阱,她若跳了,寧衍便能以她德行有虧為由駁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