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移舟癲狂一笑：“哈哈！你瞧不起我煉化魔氣，是不是？是不是！”

    “沈、移、舟！”

    “好啊，今天大魔重新出世，就當著天地盟眾位道友的面兒，我取回自己的東西，讓大家再次做個見證，誰才配活、著！”

    話音剛落，那破了一條裂縫的石壁“咯拉啦”地不堪重負，內中龍吟聲更甚，夾雜著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急于掙脫數百年的禁錮——

    “這并非我本意！”岳辟川急道，“眾人先退！”

    不用他多說，幾位跟來的清心道修士已經撤出數丈。領頭那人慌忙撐開一道結界，徒勞地想要擋住即將侵襲他們的魔氣。

    蒼穹被黑云遮蔽，山雨欲來。

    霎時死寂。

    翠微山巔懸崖，風滿樓輕輕地搖晃了一下。

    轟——

    “什么聲音？”應長風抬頭望向外間。

    幾乎與此同時，謝雨霖不斷的笑聲停了，他像抽不上氣似的突然呼吸困難，手腳抽搐。蕭白石最先發現他的異常，試探著靠過去：“……大師兄……謝雨霖？”

    有一道細細的血痕從謝雨霖的嘴角往下淌，然后是眼角、鼻孔與耳孔。

    他竟七竅流血了。

    謝雨霖面上浮現出將死的青黑，他依然帶著笑意的表情此刻看上去詭異極了。鮮紅符咒順著心口緩慢朝他的脖頸攀爬，一直覆蓋整張臉、手腳……

    覆蓋了他的全身。

    那些痕跡亮得讓人半點挪不開目光，仿佛吸干謝雨霖的全部殘余生命力。婭悔他被應長風劍意穿透的肩骨緩慢地止住了血，或者說他的血已經流盡了，只剩下那些亮紅的符咒緩慢地發著光。

    不祥的顏色，應長風難以置信道：“這是……命契嗎？”

    “對?！笔掹Q炎咳了兩聲。

    命契聽著頗有點等價交換的意思，其實就是個惡咒。雙方必須都是修士，中咒人往往付出慘烈的代價，在施咒人那里換取了想要的東西，一旦施咒人準備收回，便會抽掉中咒人全部的靈力。

    如果中咒人彼時已經不幸靈力微弱，那么八九成就沒命了。

    “心魔……”謝雨霖的嘴唇突然動了動，但卻不是他自己的聲音。

    蕭白石噌地站起身：“沈移舟？”

    借了謝雨霖行將就木的唇舌，沈移舟的聲音清晰可辨：“多少年的修行、書冊，能給的我都給過，還是報不了仇？沒用的東西……呵呵呵，劍修的心魔可遇不可求，恰好是我的養分……蕭真人，你這位高徒的厚禮，我收下了?！?/br>
    最后一字落下時，謝雨霖眼中的光芒也隨之徹底黯淡。

    他的手指無力地抓了抓。

    付出一切最終也沒能落個好的下場，除了癡迷，什么也沒得到。

    謝雨霖有沒有后悔？

    蕭白石半晌沒回過神，喃喃道：“沒有心魔……師兄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自己造孽?！睉L風道，腔調冷酷還頗有些不屑，見蕭白石傷心又軟聲道，“或許還有轉世輪回，他可以見到自己的爹娘了，是好事?！?/br>
    “對了，”蕭白石搓了搓臉，“剛才那聲響……”

    “我去看看?！睉L風不容置疑道。

    蕭白石還要再說什么，應長風朝旁邊的赤豹勾了勾手指，道：“它在這兒陪你，你父親的傷至少要靜養三刻，身邊離不得人。岳辟川雖道貌岸然，但他篤信殺生對自己修行有損，我不會有性命之憂?！?/br>
    蕭白石道：“是有件事我必須問清楚再放你去，我怕你沖動?！?/br>
    應長風向來自負，聞言忍俊不禁道：“什么？”

    蕭白石皺著眉，卻轉向蕭鶴炎問道：“剛才封印崩潰……爹，你跟我說實話，翠微山的封印在九天銀河對不對？”

    蕭鶴炎很坦然：“是?！?/br>
    “二百年前，靈力失控致使師兄家破人亡的是爹爹，但他沒有入魔，他只是……失控了。你騙他，要激他說實話，對不對？”

    蕭鶴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沒有否認。

    “因為入魔之人岳辟川一定不會放過的，更別提同意你關著他?！笔挵资忉屃艘痪?，又問，“封印的確實是翠微山弟子，確實入魔，也確實驅使青龍造成了當年的劇變……那人叫姜緣，對不對？”

    “是?！?/br>
    “他和爹爹是什么關系？”蕭白石逼問。

    蕭鶴炎的瞳孔輕微地收縮須臾，道：“他是你爹爹的師叔，道祖的徒孫，姚虛前輩的師弟——只是年紀小，常被誤認為是姚虛的弟子?！?/br>
    “……”

    “更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劍修?！?/br>
    筆記中姜緣信手涂鴉的那些東西，看得出他心魔已生毫無章法?？墒挵资蛻L風都沒有想到，他竟是個劍修。

    “辛夷對我說，姜緣是以劍入道的第一人，很強大，又對通靈術融會貫通。很多東西他控制不住，時常陷入瘋癲，異想天開。姚虛前輩和所有翠微山的人都提防著他做出毀天滅地的事情，可惜還是沒控制住。

    “他被心魔侵染，七位前輩好不容易控制住，可青龍受他影響沾染了魔氣，萬萬不能進入化靈池，否則清濁失衡又是災難。姚虛忍痛要將姜緣鎮壓在東海海底，去填化靈池的空缺，豈料最后關頭，姜緣的三魂七魄附在了他的劍上——

    “那把劍被姚虛用來斬青龍，但沒成功，劍也折斷了。那魂魄怨恨不散，居然與青龍合二為一，一身雙魔。前輩們最終想辦法在翠微山畫地為牢，建造出一個九天銀河的秘境鎖住它們，為掩人耳目又在邊上加了一葉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