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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需求您去樓下叫一聲,我們立刻就來了!”小二抹了把額角冷汗,賠著笑準備腳底抹油,“我就先下去了——” 清脆一聲響,什么東西抵在了門框上把小二當場攔住。 啪嗒,他的冷汗幾乎滴到地上暈開深色水跡。 應長風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像能看穿所有的陷阱,他面無表情,動作卻壓迫感極強。小二是個入了門的修道者,靈力粗淺得聊勝于無,從對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修為但莫名地被應長風的氣勢鎮住了,半步也挪不開。 木劍沒有任何威脅,但若是在真正的劍修手中也可十步以外取人性命。 店小二不敢看應長風,恐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人從進店門開始不言不語,抱一把木劍很懶散的樣子,但…… 一定是個功力不俗的劍修。 他牙關發抖,顫聲試探:“爺……爺,您還有何吩咐嗎?” “在樓下的時候,你說‘人多嘴雜’還扯到了官府?!睉L風眼眸一垂,霜刃似的目光逼向小二,“是怎么回事?” “爺……”小二摸不清他的深淺,只好硬著頭皮不敢得罪,半真半假全都摻在一起說了出來,“西極山論道大會后,紅塵道不是死了個人嗎?聽說死得離奇,那人還是青霄真人的親傳弟子,都在說……” 蕭白石觀察屏風圖案的背影頓了頓,沒回頭。 應長風捕捉到蕭白石的反應,那把橫在門框的劍出鞘了一分。 劍光閃過,小二當場腿軟。 “說……說……青霄真人雷霆盛怒,定然會為徒弟報仇。而這……”小二喉頭吞咽,幾乎咬了自己的舌頭,“這正中天地盟主的下懷……正好西極山論道大會結束,天地盟大部分人都將在臨安附近休整,如果紅塵道來此——” 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刷拉”一聲,木劍被收了起來,應長風渾身迫人威壓仿佛因這個小動作而消散。他重又垂著眼眸恢復了沒睡醒的憊懶,聲音輕得像自說自話: “知道了,多謝?!?/br> 小二半刻也不想多待,甚至忘記拿放在腳邊的茶壺便屁滾尿流地奪門而出。 角落里,蕭白石終于回過神似的拉開桌邊的圓鼓凳坐了。紅雀察覺他心情低落,殷勤地跳去蕭白石肩上,小腦袋蹭他的臉。 “小紅,我沒事?!笔挵资某岚?,“你去玩吧?!?/br> 話雖如此紅雀卻沒有聽他的,依然站在原地,對著蕭白石一陣笨拙的蹭蹭。因為提到師兄,蕭白石多少不太爽快,被它這么一通撒嬌后很快地調整過來,他喝了口桌上清淡的茶水,終于長嘆一聲。 再抬起頭時,應長風不知何時坐在了對面。 木劍橫在桌面,他單手托下頜,目不轉睛地望向蕭白石。那目光與方才對小二的銳利不同,也不似平日多見的滿不在乎,斜飛的眉毛微微蹙著表露出擔心神色,瞳孔里盛著蕭白石一個人。 “好了?!睉L風另一只手捉過蕭白石的,扣在桌上攥進掌心。 蕭白石何嘗不知他也是想讓自己不那么沉重,低聲道:“這才多久,我還是沒辦法干脆地……當做已經過去了?!?/br> 生離死別是一場陣痛,凡人,修道之人,有生之年都逃不開。 應長風自己也懂,握著蕭白石的手摩挲片刻道:“我不勸你想開點,這些事如若真的這么快能想開,那才叫冷血無情——打起精神吧,你不是還想查清真相么?” “還好父親沒有沖動?!笔挵资肫饎偛判《脑?,“如果……他和以前一樣不管不顧,現在可能就中計了?!?/br> “以前?”應長風問。 蕭白石點點頭:“對啊,他喝醉了酒說過一次,那時候我還小,記不太清了。他每次喝醉酒都是想見我的爹爹,然后說好多好多的話?!?/br> “比如呢?” “他有一次提到了……辛夷的死?!?/br> 作者有話說: *東山東畔忽相逢,握手丁寧語似鐘。劍術已成君把去,有蛟龍處斬蛟龍。 是呂洞賓的詩,呂洞賓有個化名叫“回道人”,這里借用一下下 第43章 關于辛夷 這是蕭白石第一次在應長風面前主動地提起辛夷,他說完后,看了眼應長風的表情沒什么波動,又躲開了視線。 那本《翠微記事》現在還躺在自己的行李中,里面辛夷的記錄其實并不算多。也許因為那畢竟不是他一個人的手札,日?,嵥楹苌?,也沒有蕭白石以為的關于蕭鶴炎的回憶。 他以前一直以為“辛夷”是個女人,是父親的一生摯愛。 而蕭鶴炎為數不多的提及他,大都是在喝多了的時候。那次蕭白石聽見,只有只言片語卻足夠他聯想許多了。 “……其實那次很偶然?!笔挵资f著,看了應長風一眼,“你來翠微山之前的事?!?/br> 應長風淡淡一頷首。 蕭白石道:“我見他一個人醉醺醺的,有點可憐,想過去照顧他,不巧知道的。 “一般修行到像父親那種境界很輕易就能逼出酒氣,不會醉的??赡侨账裙饬巳龎偦ㄡ?,沒有醒,在空山朝暮的辛夷花下坐著。我走近了聽見他說,‘總是夢也夢不見你,只有醉了才能忘憂,回到從前’。 “父親又說,‘當時要我沒那么沖動,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些事?你也不會得罪了那些混賬,被他們記恨,說你是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