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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了阿娘。 風中長裙被吹得飛起,那畫面居然有幾分殘忍的詭麗,利刃的寒光閃花了眼,他在這一刻感覺到整個身體,甚至骨頭縫都在細密的顫抖,他害怕,他終于知道了為什么這樣多年他都不敢用刀劍,這樣的寒光,這樣的恐懼,哪怕忘了,也是一輩子不敢去觸及的。 像是風中的一片桃紅,又輕,又單薄,就這樣直直的墜下了萬丈高墻。 想咆哮! 想嘶吼! 喉嚨卻干啞的發不出一絲聲音。 多少年的午夜夢回,這一幕,成了他一生的夢寐! 然后是一雙冰冷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聲音很冷,在這樣的火光地獄中出現卻莫名帶著點溫度。 “別看,沒事的?!?/br> 火焰沒有看清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只看到一片潔白的月紋衣角。 之后,他好像被誰背在了背上。 這個人帶著他拼命的跑,拼命的逃,月紋的衣袖上染了鮮血也沒有停下,仿佛身后有無數的厲鬼追殺。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br> “殺....一定要殺干凈了?!?/br> “如此荒唐之孽子,天理不容?!?/br> “......” 黑漆漆的山洞,只有清冷的月光微微渡進來,渾身冰冷,他狼狽的蜷縮在地面上。 山洞夜晚寒意刺骨,安靜的只有潭水流淌的聲音,他只感覺眼皮重的睜不開,渾身都冷的像是要結冰了。 有人抱住了他,慢慢的他終于沒那么冷了,微微睜眼。 借著昏暗的月光,先看到一片衣角,雪緞的白袍,一看就很昂貴,順著衣服的紋理往上看,不再是半張藏在陰影里面的側臉。 他終于看清夢境中的容貌。 瞳色極淡,宛如琉璃,眉目皆是霜雪寒冰。 北玉洐,字秋月。 琉璃皎月,無雙公子。 火焰痛的瞳一深。 原來,月兒,我們那么早之前就見過了。 可是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遲來的真相 鳳衛點了個火把,微微躬身將腳下不好走的山道讓出來,問道:“天后,還要找嗎?” 鳳姬面色不善,一臉焦急道:“找!他們跑不遠?!?/br> 鳳衛揮手,身后無數護衛上前繼續搜索,片刻后有衛兵匆忙來報:“啟稟天后,前方發現個山洞,洞口有鮮血?!?/br> 鮮艷的血,凌亂的腳印。 斷斷續續的一直持續到山洞口。 這傷口的主人,應當是受了不少傷,連這樣明顯的痕跡也來不及遮蓋。 鳳姬勾唇,大步朝著山洞走進。 北玉洐見了她也不意外,只冷冷抬眸,為了帶火焰逃出焰城,他被不少天兵追殺重傷,已經快要靈力耗盡。 鳳姬涂滿丹寇的指甲扶了扶鬢發,笑道:“月公子,在這兒呢?” “可讓本宮好找?!?/br> 見北玉洐不理,她也不惱,笑道:“你父君還在東絕城陪著帝君消滅亂黨,小公子,你怎么到處亂跑?還是快些回去吧?!?/br> 這時的北玉洐還是個少年,眉目間略帶青澀,說出來的話卻很堅決:“我不會把他交給你的?!?/br> 鳳姬笑出聲:“這可就由不得月公子了,我奉勸月公子,少管閑事,好好跟著你父親回北海去?!?/br> 北玉洐堅決的重復道:“我不會把他交給你的?!?/br> 話語雖堅定,但他傷痕累累的樣子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撐著一口氣沒昏過去。 鳳姬不屑:“連你父君北臨星都妥協了,東絕覆滅已然成定勢,本宮殺了這個叛黨余孽天經地義,你有什么資格攔著本宮?” 北玉洐看了一眼昏過去的火焰,冷冷道:“他是祁叔的兒子,你殺了他,你就不怕祁叔動怒?” “誰說我殺了他?” 鳳姬原地渡了兩步,慢悠悠道:“你記住,焰城余孽叛逃,與九尾狐族勾結,預謀不軌,在暴/亂中意外身亡,可不是本宮殺的?!?/br> “月公子,不要仗著自己年齡小就可以隨意亂講話?!?/br> 北玉洐眸色沉沉,冷冷與眾人對峙。 鳳姬面上漫不經心,吐出來的話卻像蛇信一樣毒辣:“月公子,當真不讓開嗎?本宮這幾日火氣有些大,一會誤傷到月公子可就不好了?!?/br> 這小畜生她今日勢在必得! 北玉洐已重傷不足為患,今日,一定不能讓火焰活著。 她朝著身后的鳳衛遞了個眼色,鳳衛略一猶豫道:“天后,難不成真的要對月公子動手?” 北海族勢大,月公子更是嫡子。 北玉洐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北海族不會善罷甘休..... 鳳姬眉目一挑,鳳眸里盛滿寒芒,“你以為就算現在放過月公子,北海族就能善罷甘休了?” 一路追殺至此,早已把北玉洐得罪透了,北玉洐左右都要保這小畜生一命,不如趁亂,一不做二不休,將兩人都殺了,不僅封口還能以絕后患。 鳳衛喉結滾動,再抬眸時殺意畢現。 也罷! 一不做二不休。 他在掌中凝聚澎湃靈流,十成的靈力,映的掌心都在微微發紅,他大著膽子走上前,想一擊結果兩人。 火焰被禁錮在這個已經昏過去的身體里,靈魂卻還清醒著。 他眼見著鳳衛走來,焦急不已,強忍著胸口疼痛,努力想抬手將北玉洐護在身下,然而這個年幼的身體依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