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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尋常人的血rou,實在太過無用,于是她便把主意打到了修者或妖物的身上。 她自己實力不濟,唯恐失利,于是便借著壽宴的名義,用“仙釀”的謊言,將人引到了她成妖的石洞中,借用這石洞中天生的異石,來制造幻境殺人。 二十幾年的時間,她的手法越來越熟練,她發覺這瑩白石頭雖可致幻,但卻要不了人性命。于是便又附加了雕刻著咒紋的玉燈。只需微風一晃便能將人拉入幻境中,道法高深者尚能破出,而無法破出的,便被白蝶吸干血rou。 這用血rou續命的陰法并不簡單,她每年不過能煉化三四個人,故而整整積攢了二十年,才為寧王攢出這一整池的血水。 只要寧王將它們全部吸收入體,便能獲得百年之壽……可偏偏,就有人要來攪局! 巨大的白蝶眼中幾乎爆出鮮血,她扇動著僅存的翅膀,刮起無數的碎石,從胸側伸出的細爪,每行一步都深深插入地面,洞中所有殘存的白蝶化為灰粉,流匯入她的身體中,眼看著就要再次騰空而起—— 一把長刀就那樣,毫無防備地,從背后深深地插入了她的身體中。 李避之和鐘棠都沒有動,蔣玉風與他們一起,仍舊站在原地,看著白蝶背上,那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 早在寧王收到人皮壽柬時,鐘棠便與李避之議論過,若寧王當真是白嬪的兒子,那白嬪做什么要送這滲人的東西,三番五次的驚嚇自己的兒子? 如今,望著白蝶背后,那個死死地握著長刀,身體卻崩潰地跪倒的身影,鐘棠好似窺到了答案。 白嬪也許根本沒想給兒子送人皮,只是有人故意代勞了。 “夠了……夠了……”身穿青白衣裳的太監,終是松開了手中的長刀,從白蝶的背上滾落。 他重重地摔入亂石之中,卻像是不知痛似的,抬起頭來,望著那再沒了半分人樣的白蝶,口中喃喃著:“夠了……你為了他,已經夠了!” 白蝶不敢置信地晃動著身子,她本已是強弩之末,剛剛不過是竭力而聚起最后一掙,此刻被長刀貫身,已再無回天之力,轟然倒在地上。 “為什么……你跟了我二十多年,為什么連你也要背叛我?” 那太監顫抖著,任憑亂石刮破他的手臂腿腳,跌跌撞撞地爬向白蝶。 他臉上血淚混作一團,看不清眼前的路,也漸漸看不清跌落的白蝶,只能憑感覺向前爬去。 “主子……”那太監口中念著,血rou模糊的手終于觸上白蝶可怖的蟲頭,但他卻并不害怕,因為此時此刻,他能記起的,唯有二十多年前,牡丹花叢中,手引群蝶而翩翩起舞的白嬪。 他自小進宮,見過太多美人宮妃,紅顏舜華而逝,唯將他的主子永遠放到了心間。 這些年來,他為了追隨在主子身邊,他甘愿變成這副不人不妖的樣子。 可他看著記憶中無憂無慮的美人,為著那個本就不該出生得短命孩子,雙手沾滿那腥臭的血rou,將自己活脫脫變成這深淵中的惡鬼。 他擔憂,他恐懼,他想要阻止又無能為力,他恨—— 于是他刻意多次送人皮恐嚇一切的“罪魁禍首”,刻意引來金烏與太淵的道人,刻意打開藏匿寧王的洞窟。 “你,能讓她,變回原來的模樣嗎?”太監已經沒有力氣再抬起頭,只是聲音嘶啞地說道。 李避之的身影依舊冷漠,他沉默地沒有回答,卻終是手指一并,引出道青色的暗光,融入白蝶的身體中。 片刻之后,巨大的翅膀漸漸落下,爆裂而出的蟲頭蟲爪,也慢慢地縮回,瀕死的美人躺在亂石堆上,一層白紗飄然而下,覆蓋住了她干凈的身體。 仙母,又或者說白嬪,變回了她最美的模樣,只可惜,她的眼神中卻還是充滿了怨毒與不甘。 “主子……為什么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放下?!碧O僵硬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雙眼。 白嬪早已無法掙扎,但她卻執拗地不肯閉眼,只能任由太監就這樣一直捂著……一直捂到她再沒了氣息。 捂到他也咽氣倒下—— 鐘棠站在那里,他頭一次恍然感知到,這人世間的情感,竟是這般的復雜。 他緊握著李避之的手,卻仍覺得思緒紛亂得讓他無法捕捉。 白嬪是愛寧王的,于是甘愿為他做著世上最狠毒的事。而這個至死都不知名的太監,大約也是愛著白嬪的,可是又選擇了親手殺掉她。 他忽得想起了幻境中,或者說是記憶中,李避之用木劍刺入他胸口的一瞬。此刻細細想來,那時李避之的眼神里,也壓抑著最為徹骨的痛與無法磨滅的愛。 鐘棠的口中忽而嘗到了苦澀的味道,他不管不顧地,一頭扎進了李避之的懷里,讓自己使勁聞著道長清冷的氣息,感受著李避之先是不解的詫異,而后又手臂也慢慢用力地,環抱住了他。 即便白蝶與太監已死,后面的事處理起來,也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首先是最為麻煩的寧王,他雖然仍在昏迷著,但清楚地得知了一切的桑將軍,卻堅持要讓寧王繼續泡在池中,吸收完所有的血rou。 這一次,李避之沒有再讓步,蔣玉風更是干脆直接把桑將軍打暈了過去,而后幾人合力破除了那滿洞的血rou雨,將寧王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