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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避之攬著鐘棠的身體,右手托住他執玉珠金鈴的手臂,飛身躍起,直向著萬千黑雀迎身而上。 霎時間清冷之氣涌入了鐘棠的靈脈中,鐘棠的身體非但沒有排斥,流轉之下竟悉數化作溫潤的靈力,玉珠長串隨之拋甩而出,每一顆珠子都泛起淡淡的光暈,所及之處,黑雀盡然折羽墜落。 “你知道,它該怎么用的?!崩畋苤脑?,像是驟然間喚醒了什么,鐘棠恍然間只顧得循從那本能,手腕疾轉,墜于珠末的金鈴如劃長風,激蕩出水波般,凝成若實體的光影,掃過成群的黑雀,直向烏啼而去。 烏啼慌忙下落,又被重新逼迫降于枯木樹冠之上,可還未等落腳,李避之的木劍便自下而出,直斬斷了他另一只鳥爪。 劇痛使烏啼險些墜落而下,但又因木劍,使得他不得不再次振翅而飛,狼狽得躲避著,繼續不斷引來黑雀為他阻擋。 數不清的黑雀,如飛蛾撲火般,擋于李避之劍下。 鐘棠不知道,這些雀鳥是否是被烏啼所控,又或者真的是從于天性的心甘情愿。 木劍之上的寒光清氣沒有半分削弱之勢,照這樣下去,屠盡暗林中所有的黑雀,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但這樣無盡的殺戮,沒有給鐘棠帶來任何的愉悅,反而令他厭惡到極點。 比鐘棠反應更為激烈的,是羽娘姐妹,她們緊緊地抱在一起,耳畔都是同類無盡的慘叫,于她們而言,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李避之有意留手,盡力只傷及其羽翼足爪,可那些未死雀鳥非但沒有停歇,反而繼續拖著殘體,再次縱身飛起,為烏啼拖延阻擋。 越來越多的雀鳥,被劍氣所傷,黑色的羽毛仿若枯葉,一層又一層的鋪灑到巨樹下。 就在這時,一聲清厲貫耳的鳥鳴,仿若沖開了暗林上空的壓壓陰云,所有的雀鳥都停住了動作,仿若受到了什么召喚般,落回到巨樹上。 鐘棠應聲看去,竟是一只通體淺金色的大鳥,沖破了交錯的枝干,呼嘯而來。 烏啼的注意全然放在鐘棠與李避之身上,冷不防便被那金鳥沖翻在地,這才大力掙扎起來。 一金一黑兩只巨鳥在暗林的樹枝間,爭斗廝打,展開的翅膀肆意掀翻周遭的高樹,揚起了黑羽與泥土。 烏啼原本就受傷,體力漸漸不支,漸漸落于下風。 最后一聲夏雷轟響而過,之后便是天光乍破。 淺金色的大鳥,舒展開翅膀,每一根羽毛,仿佛都映著陽光,它的利爪穿透了烏啼的身體,尖銳的鳥喙啄穿了烏啼的頭。 烏啼終于沒了動靜,他的身體重新變回到黑鳥的模樣,最后一次,轟然落于巨樹之上,這課百年前便該倒下的巨樹,終于隨著烏啼,沒入層層黑羽之中。 周遭的雀鳥紛紛驚起,只是這一次,他們沒了烏啼的指揮,一只只茫然地不知所措。 少數已然生出靈智的鳥,發出了歡悅的聲音,他們圍繞在倒塌的巨樹與烏啼的尸體旁,展翅歡暢。 羽娘與meimei止不住的流著眼淚,而金色的大鳥也緩緩落下,隨著光芒隱去,化為了人形。 這個人,他們并不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 涼也要涼的有尊嚴! ————某凍鴨 第14章 山莊羽影(完) 青屏山莊終于迎來了,久違的喜事。 蔣員外多少年未這般高興了,樂呵呵的換上了新衣裳,一大早便坐在正廳之中,與上門賀喜的舊友寒暄談樂。 洛城花燭動,戚里畫新娥。[1] 銅鏡前,羽娘在小萱小嫻等丫頭的服侍下,終是換上了大紅的嫁衣,將一只只展翅的金雀釵,插入烏黑的發髻中。 “jiejie,喜婆說時辰到了,催你上花轎呢?!卑兹富傻呐⒔袢毡淮虬绯闪讼餐尥?,拽著羽娘的手,笑得開心極了。 “好,那……我們走吧?!庇鹉锲鹕?,繡金鑲寶的紅裙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小丫頭們分列兩邊,在她通往花轎的路上,灑下層層紅花。 迎親的爆竹聲響起,山莊上下更加熱鬧了。 蔣玉彬站在堂前,焦急而又緊張地,看著那大紅的花轎,終于在他的視線中,緩緩而來…… 與喜氣洋洋的正堂相比,東院外竹林掩映的假山小亭中,便要清閑得多。 沸水將新茶煮開了幾回,清香之氣倒是出來了,可惜茶水也盡廢了。 鐘棠有些惋惜地搖搖頭,從盤里掰了些酥皮渣,喂給黃貍兒,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人:“蔣家辦這樣大的喜事,三少爺當真要在這里喝一天的茶?” “喜不喜事,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蔣玉風打著扇子,臉上的笑意也未至眼底:“再者,又不是我一人未去,我那大哥如今還氣的在房中砸東西呢?!?/br> 鐘棠聞言,也笑了起來,轉而他斂眸問道:“說起來,我倒是想知道,這一次你為什么放過了蔣家?” 蔣玉風沉默了片刻,扇子卻依舊悠悠地搖著,幾個穿著紅衫的小丫頭匆匆自假山下跑過,他才終于說道:“他吃我子嗣,毀我巢xue,我也想讓他斷子絕孫?!?/br> “但是姻緣情愛這些東西,終究是有擋不住的時候?!?/br> “況且,就當讓他了結夙愿吧……” 鐘棠手上一頓,黃貍兒輕輕地喵嗚幾聲,終于咬到了酥皮餅,使勁用腦袋供著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