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他夜能視物,精準的捉住了女人的手,握在手里方知,她的手涼的厲害。 慕祈的雙手緊緊的裹住她冰涼的手指,低聲道:“媚兒,你不是不相干的人,你是我慕祈心愛的女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遇難而無動于衷?!?/br> 燕媚聽了他的話,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連控都控制不住。 一直以來,她都在利用他,離開他的時候也極為干脆,她自認為能守住本心,他這樣的男人本就不是自己可以貪戀的。 哪怕一開始在他身邊有過幾分動心,后來隨著王府諸多波折,那幾分心動也慢慢的消散了。 從她離開他的那一刻開始,她都認為自己可以再也不會被他牽絆,可現在呢……她卻覺得,她早就被他捏在手掌心里,怎么逃也逃不掉。 為什么……他讓她欠他這么多人情,她該怎么還? 這輩子,她也還不清了。 聽到燕媚無聲的抽泣,慕祈瞧著心疼,他低低的悶哼了一聲,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慌亂的替她擦著眼淚,“媚兒,別哭了,我快疼死了,幫我包扎傷口如何?” 燕媚這才將那骨子心酸給壓下去,她吸了吸鼻子,穩住自己的情緒,她啞聲道:“好……我幫你包扎?!?/br> 說完后,她就抬手給男人解衣裳。 慕祈張開腿坐在床沿上,小女人坐在他的身側,一雙小手輕輕的給他解衣帶。 慕祈一陣恍惚,這樣的事情她有多久沒有做了。 他還記得她上一次這樣幫自己解衣裳,是在王府,她那時候對自己溫柔似水,一心一意的伺候自己,只不過那些都是他看到的假象而已,現在回想起來,就算是假象也是好的,總比沒有要好。 她那時,并不是那么甘心吧,可他卻一直不能明白。 第118章 背你出去 你敢不敢跟著我走 燕媚在解他衣裳時, 全然沒有以往的利落,主要因為他身上有多處傷口,燕媚不敢過于用力, 擔心牽扯到他身上的傷。 好半天, 才將衣裳解開,露出男人的上半身來。 從頭頂上漏下來的火光一閃一閃, 將男人的身軀照的非常清晰。 寬闊的胸膛,瘦窄的腰身,肌理流暢,雪白的色澤上染了一層血,即便如此那每一塊肌rou,都似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兩人到底是坦誠相見過的,此時燕媚見到他的身子,臉上也并無半分羞赧之色, 目光只在他身上那些傷口處細看。 他身上多處被刺傷了, 鮮血汩汩的往外冒,肩膀,肋下,左胸都有。 此處也沒什么東西可以用來包扎的,燕媚彎身下來,撕開了自己的裙擺,連續撕了好幾條下來后,她坐在他身邊,抬起他的手臂,將他手臂上的傷口一圈圈的纏住。 在替他包扎肋下傷口時,她傾身上前貼近他,手里拿著布條伸到他的后背, 再將布條攏到身前,這樣纏了好幾圈,最后在他的腹部處打了個結。 慕祈默不作聲的讓她包扎,一動不動,乖得像個孩子。 尤其是她柔軟的手指劃過他的肌膚時,他的體內陣陣的酥麻感襲來,讓他幾乎忘記了身上還有傷口。 若是換個其他地方……他或許就…… 慕祈呼吸急促了幾分,緩緩閉上眼睛,將澎湃的情緒悄悄的穩下去。 他只覺得這樣的時刻真的太難得了,讓他舍不得驚動她。 替他全部包扎好之后,慕祈身上已經綁滿了布條子,而她身上的裙子也短了一截,露出里頭的綢褲出來。 她又不緊不慢的替他將衣裳都穿上。 她抬起頭來時,慕祈已經神色如常,他朝她勾了勾嘴唇,笑道:“媚兒,今日多謝你?!?/br> 燕媚對他忽如其來的感謝有些意外,同時心里也多了幾分愧疚。, 黑暗里,她的杏眼中水光盈盈,她道:“應當是我謝你才對,今日是你救了我?!?/br> 慕祈見她低著頭,心底有種想要撫摸她的沖動,可也僅僅只是沖動而已。 他什么也沒做,就這樣借著微弱的火光靜靜的看了她半晌。 這個地道仿佛隔絕塵寰一般,外面發生什么都聽不到,也看不到,沒有外物紛擾,天地之間處于靜謐,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慕祈忽然覺得,哪怕是落難,能她在一起,也是好的。 這種心安,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 可這種安靜并未持續多久,就被燕媚劇烈的咳嗽給打斷了,她捂著胸口,彎著腰,咳得很費力,身子搖搖晃晃。 慕祈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拉過她摟在懷里。 剛才沒注意,此時卻能感受得到她身上guntang的溫度,他抬起手觸了下她的額頭,燙的嚇人,慕祈一驚,低呼道:“你燒的厲害,咱們得趕緊離開這里?!?/br> 燕媚沒有掙脫他的懷抱,腦袋伏在他的胸口,輕輕的“嗚”了一聲,身子綿軟無力。 慕祈扶著她站起身來,先讓她站穩,然后往前一步,雙膝微彎,偏頭往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媚兒,我背你出去?!?/br> 外面的火勢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停,等停下來,外頭必然是一片廢墟,就算秦風掘地三尺找到了他們,也需要耗上一日的時間,燕媚這個情況,不能再等下去,需得趕緊離開這里,找大夫來幫她醫治才行。 “你的傷……?” “一點小傷不礙事,要不了本王的命,快上來?!?/br> 都到了這種時候,燕媚也沒有再遲疑,攀上男人的肩膀,靠在他的背上。 慕祈雙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背起來,燕媚身子柔軟,伏在他的背上,輕盈的像一片云,似沒有任何重量,可他心里卻沉甸甸的趕到格外滿足。 在離開這里之前,兩人在墻上的柜子里找到了火折子還有水。 燕媚趴在他的肩頭喝了幾口水,灼痛的嗓子頓時舒服了不少,她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拿著火折子照著前方的路。 前頭依舊是黑漆漆的,她喃喃道:“這個地道通往何處?” 慕祈盯著那漆黑的甬道看了看,低聲道:“應該是通向外頭?!?/br> 這里,既然是那伙匪人避難之處,必然會給自己留條生路,他猜測這條路一定是通向外界方便他們逃跑的。 “媚兒,你敢不敢跟著我走?” 燕媚不假思索道:“我敢?!?/br> 慕祈見她回答自己時,并沒有半分猶豫,十分開懷,看來燕媚心底里是很信任他的。 所以這一身傷太值得了。 “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帶你出去?!?/br> “嗯” 說完后,兩人開始往前走,黑漆漆的甬道曲折蜿蜒,似看不到盡頭,甬道里時不時有蟲鼠爬過,發出吱吱聲。 燕媚向來怕老鼠,老鼠爬過去之時,她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慕祈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女人對這種東西的恐懼仿佛是與生俱來的。 慕祈道:“媚兒,你怕老鼠嗎?” “自然是有些怕?!蹦抢鲜蠡也涣锴锏?,渾身臟兮兮的,上次在京兆府大牢里,她親生體驗過老鼠在身上爬過的滋味,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說話時,她沒有察覺到,自己摟住慕祈脖子的手也緊了些。 慕祈笑了笑,黑暗中的臉透著幾分愉悅之色,他道:“老鼠有什么可怕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前在西北領兵打仗時,最艱難的時候,曾拿老鼠rou填肚子?!?/br> 燕媚聽了,忍不住好奇,她從未吃過老鼠rou,也從沒有想象過吃老鼠rou的畫面,沒想到堂堂西北王,還吃過老鼠,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她道:“那老鼠rou好吃么?” 慕祈道:“……味道說不上好,但那時只要能填飽肚子活下去,也沒講究太多,這小東西雖說狡猾機靈,可哪里是咱們人的對手,不必怕它們?!?/br> 那時,他領著數百個將士翻山越嶺去打探敵情,無奈卻中了埋伏,三百名將士最后死到只剩下十個,他們被逼躲在一處山谷中,山谷中怪石嶙峋,草木不生,連充饑的樹皮都沒有,他的弟兄們倒了好幾個,死后尸體引來了一堆老鼠的啃噬。 他們餓了三天,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他們不能去吃同伴的尸體,無奈之下,只好抓了那些吃過死尸的老鼠,宰殺掉,剝掉外頭的一層皮,就這么啃起來。 他們在里面待了七天七夜,啃了不知多少老鼠,最終撐到援軍到來。 燕媚聽得出來,慕祈是在安撫她,讓她不用怕,這個人說的輕飄飄的,但燕媚可以想象,他當時是如何艱難才不得不吃吃老鼠,世人只知道他戰功赫赫位極人臣,可誰知道他這戰功背后到底經歷了多少困難? 此時,她對慕祈倒是生出了幾分欽佩。 同時心底也多了幾分暖意。 待再有老鼠經過,她也沒那么害怕了。 差點就忘了自己還處在地道之中,也不知道走出去多久了,前不見頭,后不見尾。 走到這里,也不宜再回頭,兩人就悶著頭繼續往前走。 沉默了一陣后,慕祈又再次開口:“媚兒,你可知道在木屋中挾持你的人是誰?” 慕祈殺進去之時,有個黑衣人正挾持著燕媚,那人蒙著臉看不清長相。 而且地上躺了幾具尸體,那幾個人顯然是被后來的人殺掉的。 他想燕媚或許會知道的多些。 燕媚聞言,手心緊緊握了一下,她道:“是高熾?!?/br> 慕祈聽聞是高熾,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冷笑道:“果然是他?!?/br> 他當時進去時,還以為是蘇長湛買通的普通綁匪,可和他交手之人訓練有素,根本就不是普通殺手,而且閣樓上擺滿了□□。 本朝□□一開始在民間流通,后來□□用于軍需之后,便建造專門的□□作坊由官府把控。 所以能一次性弄來這么多□□,必然是官府的人才能做到。 必然也有其他勢力想要他的命,才會趕在蘇長湛帶著他的人來之前,在這里設下埋伏,等著他送命。 放眼朝堂,能對他這般深惡痛絕的也只有高熾了。 說到底這件事情是她牽連了他,她提醒了他一句:“這次要不是我,也不至于讓你犯險,高熾陰險毒辣,你要小心他……” 慕祈見燕媚誤會了,其實這次的事情并非是她牽連了他,而是他牽連了她才對。 慕祈道:“此事和你無關……高熾想當皇帝,而我是他最大的攔路虎,他千方百計都想除掉我,就算沒有你,他也會想其他辦法?!彼赃x擇綁架燕媚,無非就是發現,燕媚是他唯一的軟肋。 燕媚沒輕輕的“嗯”了一聲,朝廷上的事情她不想多置喙,如今她燕家一家人都遠離朝堂,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在地道里走了半個時辰,終于,燕媚發現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滅,她低呼一聲:“前面有風?!?/br> 慕祈的感官更加敏銳,他也嗅到了風聲。 他輕笑道:“我們快出去了?!?/br> 不多時,眼前出現天光,路也越來越亮,慕祈加快腳步,背著她一口氣沖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