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慕祈并非不近女色,不過是那些女子的姿容他瞧不入眼而已。 只要他有破綻,就容易對付。 慕祈又淡淡瞥了燕媚一眼,見女子眼波蕩漾,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慕祈臉上沒什么情緒,今日高熾做這個局是為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不僅是想要他放下對他的猜忌,還想以美色迷惑他。 由此可見,高熾的野心不小。 慕祈雖然猜測到了高熾的想法,可他并沒有抓住高熾的把柄,因此一時半會還動不了他。 也罷,他就將計就計,讓高熾自己露出馬腳來。 待燕媚敬第二杯酒時,慕祈猛地握住她的手,將白玉杯從她手中抽出來擱置在案上,他捏住那柔若無骨的手指輕捏了兩下后便抓著沒放,目光轉向主位上的高熾,薄唇一動:“如此甚好?!?/br> 話音落下,他感覺手中軟軟的手指猛地緊了一下,尖尖的指甲刺入他的掌心,就像被貓爪子輕撓了一下,他收回目光,側頭瞥見身側的少女羞怯又激動的神色。 慕祈不知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也不重要,他不過利用她而已。 淮王見慕祈答應了,心里五味陳雜,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這邊燕媚不等高熾說話,已紅著臉垂下頭去,聲音嬌媚道:“奴謝攝政王垂愛?!?/br> 她準備了這么久,終于如愿以償了,她不知道往后會面臨什么,可她知道留在這個手握重權的男人身邊,她救全家的機會就更大了。 慕祈沒搭理她,眼看宴席也快結束了,慕祈站起身來,面向高熾道:“本王有事,先行一步,稍晚王府的轎子會來接人?!?/br> 高熾派身邊的長隨送攝政王出府。 其他人也相繼散去,燕媚離開引玉閣,回房去收拾東西。 等她收拾好從房內出來,便見淮王負手站在門外,身后的長隨手里還捧著一個匣子。 燕媚斂住心神,上前福了福身子。 高熾上前一步,將她扶起來,手卻握住她的纖細的小臂沒有放。 燕媚今日這一舞不僅吸引了慕祈,還勾走了他的心。 想到燕媚要用這具嬌滴滴的身子去伺候慕祈,高熾心里便生出一股妒火。 他心中縱然萬般不舍,可也沒有絲毫后悔,他道:“媚兒,你放心,等事成之后,本王一定會將你接回來?!?/br> 他這樣說,一半是出于私情,一半卻是為了籠絡燕媚的心,讓燕媚知道自己對她是何種心意。 高熾這樣惺惺作態,讓燕媚心底只有反感,她不動聲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垂頭道:“多虧王爺舉薦,媚兒才得以進入攝政王府,這份恩情,媚兒會一直記得?!?/br> 她這樣說不過是為了安撫高熾而已,高熾的確救了她一次 ,這是她欠他的,但她無心成為高熾爭奪權力的棋子,她入西北王府,也是為了知道阿爹被害的真相,等從他嘴里得知燕婳的下落后,她一定會想辦法擺脫他。 有了燕媚這句話,高熾內心才稍微好受些,想必攝政王府的轎子也快到了,高熾也沒有廢話,他道:“你去西北王府,處處都需要打點,這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金子,你且收下,行事也方便些?!?/br> 說罷,高熾從長隨手中拿過那個匣子,遞給燕媚,燕媚也不推脫,雙手接過去,又道了聲謝。 她現在的確需要這些,也沒必要跟高熾客氣,反正她們之間只是在做交易而已,她得的都是自己應當得的。 不多時,外頭就有奴仆進來傳話,說是攝政王府的轎子已經到了。 高熾讓長隨送燕媚出府。 西北王府的轎子停在小門處,過來接人的是秦風,燕媚款步走下臺階,走到轎子旁邊,轎夫打起簾子,燕媚彎身進去。 起轎時,云鷺正要跟上,秦風伸出手中的劍將她攔住,他冷聲道:“王爺吩咐過,只接燕媚入府,你留下?!?/br> 云鷺本就不想去西北王府,但高熾讓她跟著燕媚,監視燕媚的一舉一動,云鷺這才不得已跟出來的,如今秦風不讓她去,云鷺如蒙大赦一般,將燕媚的行李交給秦風之后,就轉身回去了。 燕媚坐在轎子里,身子隨著轎身輕輕的晃動,待轎子走出有一段路之后,她才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前去西北王府會面臨什么,也許是深淵,可那又如何,為了救家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沒有打起簾子往外去看,只聽得轎外一會兒喧囂,一會兒平靜,最終安安穩穩的落在地上。 外頭傳來秦風的聲音:“女郎,下轎了?!?/br> 燕媚從轎子里出來,目光所及,是一處占地極廣闊的府邸,匾額上寫著“西北王府”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門前有身穿玄色鎧甲的士兵把手,士兵們手里執著長.槍,身體筆直站的像個石雕一般。 不過燕媚是沒有資格從正門入府的,她從正門旁邊的小門進去,走到后院,見到一個年約五旬的婦人。 秦風見了這婦人,便喊了句:“姑母?!焙巴旰笥纸o燕媚介紹說,“這位是秦嬤嬤?!痹瓉磉@秦嬤嬤是西北王府后院的管事,是秦風的親姑母,曾在西北做事,這次慕祈回京,老王妃專程派她過來替慕祈打理后院的。 燕媚上前行了個禮。 秦嬤嬤見燕媚知禮數,對她的印象倒不壞,點了點頭道:“王爺吩咐過了,讓小娘子住棠梨院?!?/br> 棠梨院是離慕祈住的乘風院最近的一處院落,一直空置著,秦風沒想到慕祈會讓燕媚住進去,但主子既然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秦風沒有多言,將燕媚交給了秦嬤嬤。 抬腳跨入棠梨院,院子里繽紛的景象讓燕媚微微吃驚。 第6章 王爺的夢 做出這等荒唐的夢來………… 棠梨院中梨花落落,花瓣似飛雪紛紛下墜,爛銀碎玉一般在地上鋪了一層。 另一邊垂絲海棠柔蔓迎風,垂英鳧鳧,風姿憐人,似要隔壁梨花爭奇斗艷,一較高下。 燕媚四下里一瞧,見這院子雖不大,景致卻是極好的,心底生出了幾分歡喜。 秦嬤嬤領她進去后,將院子里的侍女們都叫到一塊,讓她們給燕媚行禮問安,又訓誡了幾句,囑咐她們好生照顧燕媚,回頭又對燕媚說了句:“往后娘子便住這兒,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派人給老奴傳話便是?!?/br> 燕媚道了聲謝,秦嬤嬤免不得要提點她幾句:“娘子,西北王府有西北王府規矩,往后娘子需謹言慎行,切莫壞了規矩,惹王爺生氣?!?/br> 秦嬤嬤這番話聽著嚴肅,實際上也是為她好,燕媚笑著應下:“嬤嬤所說,燕媚都記下了?!闭f著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金瓜子,秦嬤嬤心道這燕娘子倒是會做人,便將金子欣然收下,行禮告退。 秦嬤嬤走后,燕媚進了屋,在靠背椅子上坐下,侍女們在她面前站著,燕媚將人都一一認識了。 燕媚都給了賞錢,打賞棠溪時,燕媚拉著她的手,柔柔笑道:“我剛來王府,許多規矩不懂,還請棠溪meimei教教我?!?/br> 棠溪穿著桃紅半臂襦裙,生的白凈可人,見燕媚生的如此貌美,性子又溫和親切,對燕媚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她笑了笑,頰邊梨渦微現:“娘子這聲meimei奴不敢當,往后奴就是娘子的人了,娘子喚奴棠溪便是?!?/br> 棠溪吩咐幾個丫替燕媚歸置好行李,又給燕媚倒了杯水,這才細細的跟燕媚講王府的規矩。 燕媚認認真真的聽了,暗暗記在心上。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放下手中的茶盞:“我聽聞王爺有位側妃,我初入王府,可要去給側妃請安?” 來之前,她從高熾嘴里得知,慕祈雖沒有正妻,但有側妃和侍妾。 棠溪和顏悅色的說道:“娘子說的是李側妃,如今不在玉京,留在西北王府陪著老王妃,府上只有兩位夫人,一位是君嬌夫人,一位是玉瀾夫人,娘子不必給她們請安?!?/br> 棠溪說完之后,燕媚對西北王府也算大致了解了,原來如今王府后院諸事都是秦嬤嬤在管,前院則是宋叔在打理,上頭沒有主母,側妃也不在玉京,無人壓著倒也輕松。 轉眼暮色降臨。 棠梨院的燈漸次亮了,棠溪去廚房里端來夕食,夕食是一碗熱馎饦,搭配蒸羊rou,燉煮菘菜,和一碟子腌制的薤菜。 燕媚瞧了一眼這些菜,沒想到偌大的西北王府,侍妾的食物竟然如此樸實。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面片放入嘴中,細細嚼了嚼,只覺得口味甚是一般,但她臉上卻并未流露出絲毫不喜,慢條斯理的將食物吞咽下去。 成陽侯府的食物是極精細的,她阿爹是南方人,偏愛南方口味,連府上的廚子都是專門從江南聘來的,她阿爹又是極好美食之人,每日讓廚子變著法子烹飪食物,他們兄妹幾個也在阿爹的熏陶下,對吃食極為講究。 如今侯府沒了,燕媚在教坊司待了三個月,早就沒那份嬌氣了,吃東西也隨意了許多。 雖是如此,她吃的仍然不多,那熱馎饦只吃了小半便擱下了筷子。 待消食片刻后,燕媚便起身去凈房沐浴。 凈房內,燕媚將身上的衣物解下來,露出玉.雕似的身子,那曲線更是妙曼不可言,棠溪暗暗心驚,紅著臉垂頭不敢多看。 給她洗身子時,棠溪觸到她乳酪般的肌膚,只覺絲滑細軟如凝脂一般,連力氣都不敢使,生怕將她白玉似的肌膚弄破了。 沐浴完畢,燕媚穿著睡袍出來,棠溪用巾櫛替她絞干頭發,燕媚臥在床上,著實是有些累乏了,加上潤膚的香膏也快用完了,燕媚便省掉了抹香膏這個步驟。 聽棠溪說,慕祈若要去誰的院子,定會事先派人來通知一聲。 他既沒派人來傳話,那自然是不會來了,她囑咐棠溪不必守夜,便睡下了。 這是燕媚來西北王府的第一個夜晚,既來之則安之,其他的她也沒有多想,不多時便陷入夢鄉。 另一邊,慕祈從宮中回來已經天黑了,他在政事堂用了夕食,回府后就直奔書房處理公務,待看了幾分牒文,秦風便推門進來了。 慕祈的眸光依然在牒文上沒挪動,嘴唇微動道:“安置好了?” 秦風知道慕祈指的是誰,點了點頭。 秦風跟他說話倒是沒旁人那么謹慎,他道:“主上明知淮王送此女,是想用美人計迷惑主上,主上為何還要收下她?” 其實秦風更想說的是,是不是因為燕媚和那人一樣舞姿妖嬈,慕祁才收下她,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口,怕觸犯主上的禁忌。 慕祈擱下手中狼毫,掀起眸子,眸子里閃動著湛湛寒光:“本王只是將計就計,淮王既然將她送過來,那必有動作,本王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他自己送上門來,倒也好?!?/br> 原來如此,秦風都明白了,事實上,除了西北的李側妃是老王爺讓主上娶的之外,慕祈后院那兩個女人不也是太后強塞進來的么,當初玉京動亂,慕祈為了與太后聯手穩定朝綱,不得已才接受這兩人,既然這樣,多一個淮王的人又能怎么樣,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這樣想來,秦風便放心了:“可要屬下派人盯著她?” “暫時不必?!币扇硕⒅?,她什么也不敢做,豈非無趣的緊。 慕祈批閱牒文直到三更天才從書房出來,出來時,外頭已是月落星沉,他照舊在乘風院中安置,提著燈去正房,沐浴后躺在床上。 慕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乘風院,每月只有四五日去兩位夫人的院子里,去了也不過夜,他照樣會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因此王府的美人就算是擺設一般。 這一夜,慕祈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看到一個帶著面紗的紅衣女子在跳舞,她舞姿妖嬈,身輕如燕,雪白的雙足踩在地面上,腳踝處纏著用紅繩編織的鈴鐺,她每一個動作都會帶動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女子身上的衣裳與那些西域舞姬穿的沒什么兩樣,布料極少,露出一截柔弱無骨的細腰,女子生了一雙媚眼,那眼睛里似藏著鉤子。 她每次朝自己看過來,都仿佛要勾走自己的魂魄一般。 須臾,跳完舞她輕盈的身子便落入他的懷中,他抬手拂去她臉上的面紗,女子的臉和燕媚一模一樣。 他并非什么君子,此刻也并不想做個君子,撕掉了她身上那些礙眼的衣物,用扯碎的布料將她綁在靠背椅上…… 半夜,慕祈在夢中被驚醒。 他在黑暗里喘了口粗氣,感覺身.下一股黏.膩,他竟然夢.遺了。 慕祈心中微惱,他竟然會做出這等荒唐的夢來……也許他真的是太久沒碰女人了。 都怪那個燕媚! 慕祈咬牙起身,去浴房將身子浸入冷水中,許久才冷靜下來。 出來后,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慕祈也無心再睡了,換了身朝服出去了。 朝散后,他又去政務堂和三省的官員們商議政事,聽那些老頭絮絮叨叨的講了一大堆,腦海里卻還是不斷的閃過燕媚穿著紅衣跳舞的畫面,慕祈心浮氣躁,不到天黑就從宮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