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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長舒一口氣,輕輕揉著灼痛的胸口。 這是進來第一日,與一只大妖對戰,被人當胸拍了一掌,至今未好。疼倒是不疼,只是胸口處靈力運轉滯澀很多。 他盤腿坐好,正要沖擊經脈,忽然想起些什么,從地上撿起根干樹枝,左右看了看,找到昨日畫的草圖,就著潦草的邊緣,畫出長長一條橫線,一直延伸到腳邊,最后在終點處,落下“天破”兩字。 “既然要玩,那就酣暢淋漓地玩個痛快?!彼佳鄣叵蛏弦惶?,不知在向誰說,話音低沉,透著從容不迫的把握之意,“給你送份大禮,齊朗,好好接住了……” 天破山脈。 眾人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準備即刻出發,一群穿著花里胡哨的巫族人來來往往搬運東西,要將自家圣女一堆亂七八糟的物件轉移陣地,殷南抱著瓜子坐在一旁,時不時指揮兩句,嘆息:“早知道有這種事,我應該研究迫擊炮的,那大炮一轟,妖族不得損傷過半?再不濟搞幾挺重機槍,也不至于現在這么被動,唉,是我草率了……” 一只纖長白皙的手從旁橫斜出來,毫不客氣地抓了一把她碟中的瓜子兒,“什么炮啊槍啊的,你一個人嘀咕什么呢?” 殷南彈簧似的倏然站起來,回頭一看,果然是師挽棠,后者眉目不驚,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仿佛在等一個答案似的,殷南頓時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生怕他聽出些什么異常,“害,沒!什么都沒說,殿下你怎么過來了!” 師挽棠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一驚一乍干嘛?紀敏那邊收拾好了,我過來看看啊?!?/br> 殷南看他神情無異,心中稍定,“這邊我盯著就行了,殿下要不回去歇會兒?一旦開始趕路,兩三天都不能合眼,到時可能吃不消?!?/br> “你們都沒事,我有什么好矯情的,”師挽棠不耐地“嘖”了一聲,眉頭微微蹙起來,“我心里慌,閉上眼睛眼皮就一個勁跳,不如找點事做,免得我自己嚇自己?!?/br> 殷南一看他這模樣,便知道他憂心的是誰,豊州那邊的情況,鬼王大人剛到就跟她說了,雖然沈晏確實是去了最危險的地方,但依著她對老哥的了解,沒有十足的把握,是絕對不可能以身犯險的,況且這幾日也沒有其他的指令傳來,想來應該還好。 “殿下放心,沈晏長這么大,我就沒見他在誰身上吃過虧,從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此次也一定有辦法全身而退的,不必憂慮?!?/br> 殷南信心滿滿地咬開一顆瓜子,渾然不知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沈晏,此刻正在煉獄中艱難求生。 師挽棠仍舊蹙眉,卻嘆了口氣,道:“但愿吧……” 兩人和諧地磕了會兒瓜子,忽然,師挽棠瞇起眼睛,指著站在樹下,被細碎天光灑了滿身的人,問道:“那人是誰?” “誰???”殷南毫不在意地應了一聲,余光瞥過,見那道熟悉的、看了十多年的背影,指尖一抖,到嘴的瓜子仁直直地落到地上。 她手忙腳亂地將瓜子仁拾起來,吹吹灰,一把扔進嘴里,木然地嚼了嚼,道:“嗯……這個……” 我的親哥??!這讓老子怎么解釋?! 她正苦思冥想,那道背影恰好轉過身來,師挽棠定睛一看,十分驚訝,“沈晏?!他怎么在這兒?” 殷南比他更驚訝,“……他、他都告訴你了?” “啊?!睅熗焯呐呐恼菩牡乃樾?,道:“我見過他,在神墟秘境的‘鬼影’里,他不是沈晏的復刻體嗎?怎么出來了?你在哪兒找到的?” “……”殷南一顆心提起又放下,有些悻悻,不知該說什么好,“這個……” 她花了半刻鐘時間,為師挽棠敘述了一位秘境復刻體的艱苦求生史。 “沈晏”來源于沈晏,二者性格相同、三觀相同、思考方式相同,應對逆境的切入點也相同。 ‘鬼影’秘境在人的基礎上,創造出一‘影’,影子因人而生,人死影滅,同時因為秘境本身的局限性,無論最后誰贏,影子永遠無法離開秘境。沈晏與師挽棠離開之時,兩個復刻體都沒有死亡,也未曾消失,但秘境重塑,即意味著一切重來,那么現存的所有影都會歸零,也就是說,理論上講,他離開之后,“沈晏”應該會被‘格式化’,軀體被分解成原有的空氣粒子,總之就是,沒有活路。 他能想到的,“沈晏”自然也可以想到。 平心而論,他絕對不是個認命的人,假使他自己處在“沈晏”的位置上,定然不會就這樣放棄來之不易的生命,當日在秘境中兩人的談話也證明了這一點,“沈晏”可以接受自己的來歷,但絕不打算就此輕易死去。 從秘境出來之后,他悄悄留了個心眼,讓殷南盯著神墟秘境。果不其然,不到半年,殷南便火急火燎地聯系他,說秘境異動。 這異動應當非常小,否則各大坐鎮的仙門不可能沒有察覺,沈晏當時已經遠在豊州,收到傳訊展開一看,便心照不宣地笑了。 面臨‘格式化’、位置受限無處可逃、情緒還始終被影響,這樣的情況,如何一舉擊潰、一勞永逸? 當然是從根源上解決它。 秘境產物,受根源影響無法自主性地傷害秘境,這就相當于身上套了一副活枷鎖,砍不斷,還不能砍!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那最沒有可能性的那一條,再荒唐也要試一試——秘境有靈,理論上來說,與妖靈魂靈樹木生靈幾乎是相同的,只是它缺少了關鍵性的一味,導致它始終不能算在生靈的范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