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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謁仙尊身量極高,像一座移動的大黑塔,比師挽棠高了一個腦袋有余,而且聲音粗洪,如雷聲滾滾,響徹識海,師挽棠本來就心情不暢,這會兒被他一通怒吼,只覺得耳畔嗡嗡作響,差點當頭給他一拳! 嗓門大了不起嗎?! 其余兩位聞言,臉色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微妙的變化,看師挽棠的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這便不是外交官和稀泥的場合了,掌教大人前行兩步,上下將他梭巡一遍,瞇起眼睛,緩緩道:“敢問王殿,今日去的地方是何處?” 師挽棠懶得瞞他們,反正他清者自清,隨手一指,“喏,那邊那座山?!?/br> 黑塔立刻道:“就是那里!兩名弟子就是在那邊斷崖底下的山洞找到的!” 說罷,他銅鈴一樣的眼睛憤怒地瞪向了師挽棠,仿佛已經斷定了是他殺的人。 師挽棠:“……” 運氣這么背么? 掌教朝定謁打了個手勢,后者忿忿不平地噤聲。他下意識捋了捋下巴不存在的胡須,又問:“第二個問題,王殿去我昆侖宮的側峰,所為何事?” 師挽棠:“……” 我他媽說我是來找沈晏的你信么? “與你們何干?真當審犯人呢?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別逮著我嘰嘰歪歪,鬼王殿的人行事光明磊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們要為弟子討公道就自己去查,別在這兒攔我的路,滾開!” 他霍然拂袖,不耐地繞開面前攔路的黑塔,定謁認定他是做賊心虛,伸手去攔,這一攔便攔出了問題——師挽棠只見一個天大的黑巴掌向他扇來,想也不想一掌迎回去,定謁沒用靈力,被他打得蹬蹬蹬后退四五米,腳印扎實地印在青石板上,立刻勃然大怒了,“豎子爾敢!” 他揮手召出佩刀,橫向劈過,師挽棠冷哼一聲,不甘示弱。掌教就這么眨眼的功夫沒反應過來,這兩人已經打得難舍難分,術省欲言又止地看著,一時都不知道先勸哪一個。 終于,時間越拖越長,靈宥仙尊趕到。 師挽棠在他到來的那一刻便住了手,臉色像被鍋底擦過一樣難看,陰陰沉沉地站在旁邊,也不吭聲,定謁見他停手,也收回刀勢,左右看了一圈,問:“靈宥,你來干嘛?那兩個弟子的死定跟他有關系,你可不許偏幫!” 嗤—— 師挽棠對這句話感到異??尚?,偏幫?老頭子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咽下去吧? 靈宥平淡地朝他點頭示意,一身寬袍大袖,瘦骨嶙峋的身軀隨著布料微微晃動著,他是十二位仙尊里年紀最大的,發須已經雪白,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悲天憫人的菩薩氣。 他倒是也沒看師挽棠,短暫地與掌教交換過視線,頷首道:“已經叫人詳細查探了那兩名弟子的遺體,精血干涸,確實是修煉邪法的跡象,還有一件事,在那兩名弟子的尸體里,我們發現了昆侖功法的痕跡?!?/br> 此話一出,掌教面色倏然凝重了起來。 術省問:“哪一峰的功法?” 靈宥搖頭:“不知?!?/br> 定謁又看向了師挽棠,眉峰像虬結的樹枝。 他師承昆侖宮世人皆知,那兩名弟子若不是被自家人狂性大發殺害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一個師挽棠符合條件了。 師挽棠涼涼地挨個看過他們,嘴角嘲諷似的微微一扯,“這么久了,昆侖宮依舊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如此淺顯的推理題,你們看得出來,我就不會避免嗎?我吃飽了撐的,吸個血還要特意用你們家的功法?怕天下人琢磨不到我身上嗎?!” 靈宥道:“……若你一開始就打算栽贓昆侖宮的人呢?” 師挽棠的面色倏地冷凝下來,目光像毒蛇一樣死死地勾住他。 他清晰地感覺到體內血液沸騰的聲音,躁意從腳趾頭攀升到天靈蓋,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意識到不能再拖了。 “尸體死了幾天?” “約莫五天左右?!?/br> 師挽棠舌尖抵住腮幫子,“叫沈晏出來,他能幫我證明?!?/br> “……” 空氣安靜了一個世紀的樣子吧。 掌教錯愕道:“你說誰?” “沈晏!沈搖舟!”師挽棠煩躁道:“我當時在神墟秘境,跟他在一塊兒,你叫他出來,他能證明!” 掌教遲疑片刻,立刻明了他今日來的真實目的,還未開口,一位弟子冒冒失失地闖到了跟前來。 “掌教,仙尊……白鶴鳥在凌虛峰附近捉到了一個身份不明的鬼修,他說他知道殺害那兩位弟子的人是誰?!?/br> 掌教立刻問:“誰?” 師挽棠眼皮子一跳,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 “十方鬼殿鬼王師挽棠,死狀和地點都一字不差,他親眼所見?!?/br> “?。?!” 與此同時,山門處。 納蘭式明哆哆嗦嗦地靠著邊緣的白玉立柱,臉色白得似紙張,望書領著幾名弟子,迅速地將他圍了起來。他居高臨下地凝視著,道:“就是你,指證鬼王師挽棠殺了我們昆侖宮弟子?” 納蘭式明嚇得夠嗆,竟然一時間沒回過神來——方才北霖仙尊途經此處,他生平最恨鬼修,一見納蘭式明,二話不說便要下殺手,這位仙尊手段陰狠,比之沈晏師挽棠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納蘭式明沒受得住半刻鐘,便哭爹喊娘地求饒,北霖仙尊自然不理會他,他只好一面哭喊一面祭出自己的殺手锏,聲稱他還有一同伙潛入昆侖界內,十分利落地將師挽棠供了出來。不料,北霖仙尊聽完,卻只是冷笑一聲,道師挽棠現在就在雪凜峰腳下,納蘭式明腦子一熱,便又改口,說知道殺害昆侖弟子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