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頁
“不痛?!本皼Q聲音沉穩,“不要難過?!?/br> 他話落音,不待童殊反應,已捏著童殊脈門輸進靈力,同童殊對他沒有手下留情一樣,這一回他下手極重,沉沉的靈力沖進去,如大水漫灌,直淹內府,童殊眼皮一重,來不及動一下手指,直墜進夢鄉。 “下如此重手?”景昭看得目瞪口呆。 景決盯著童殊看了片刻,待童殊身子一軟,徹底放松,他才抬頭,語氣不豫:“你看不出他很累么?” “并未見他有疲態?!本罢岩埠軣o辜。 童殊心志何等強悍,絕不肯在人前露了半點脆弱,便是對景決也不總是毫無保留。景昭瞧不出也是正常。 景決心中氣悶,不欲與景昭多言,抱著童殊便往外走。 景昭追了幾步,在身后道:“慎微,你怪我多事?” 景決走到殿門前,停住。 景昭道:“你有沒有想過,到他入局那日,知曉你通篇謀劃,他定會恨你怨你。我只是想要他多念著些你的好,叫他到時不至于不留余地?!?/br> 景決只微側了臉,聲音冷冽:“惜暮,念在你照顧我多年,此次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下次,我定不饒?!?/br> 景昭追道:“你就不怕他到時與你一刀兩斷,天涯陌路么?” 景決垂眸望了眼懷里的人,沉聲道:“不會的?!?/br> 景昭窮追不舍問:“不會什么?是他不會,還是你不會走到那一步?” 景決抬眸,目光越過殿門和重重瓊樓,望著很遠的山河瞧了片刻,卻沒有答。 景昭痛心疾首道:“慎微,你動搖了?“ 景決默聲,抬步欲走。 “景決!”景昭急道,“你難道也要學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嗎?!” 景決低下頭,瞧懷里人微蹙的眉宇與眼底兩片微青,因是被他強行灌睡的,并不見多安靜,眼角有淚光滑落,刺得他心,鈍痛。他突然受不了地用力眨了眨,道:“江山、美人我都要。律規、情愛我亦不棄。明君,昏君,暴君,不過都是身后之名,若最后都集于我一身,我自無悔,留予后人評說?!?/br> 景昭不可置信會有這番回答,他提聲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道理你難道不懂?你與他才相處多少時日,生于景行宗又有多少時日,一宗血脈傳承,難道抵不過他一人?仙道闔道安寧,難道比不過他一個魔王?” 景決也不知聽進與否,他尤自嘆了一口氣,望向殿外天空,問自己道:“抵得過么?” 然后他細瞧了一眼懷中之人,想到了那萬家燈火和荒野高原上的漫天星河,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笑。 景昭卻是看不見景決這抹笑意,他見景決不答他,心中愈發沒底,在景決身影消失在殿門之際,追問道:“你與我也要生分了么?” 這一問,亦沒有等來回答。 憶霄、爾愁與舞蝶在臬司劍仙閣下見到抱著自家主君的景決時,皆是一訝。 憶霄上前問:“主君怎了?” 反遭到景決居高臨下的質問:“你們身為近侍,不知勸他休息嗎?” 一個無鋒境的劍修的怒氣,刺骨生寒,憶霄被撲面的劍意攝得肝膽俱顫,張口無聲。待那劍意稍退,他能說話了,卻是無從解釋,確實是他們未盡提醒之責。 景決又問:“他昨夜回去,因何不睡?” 憶霄三人對視一眼,雖被景決攝得生寒,仍是守住了口,一字未答。 西院封鎖是為圈出主君隱私之地,除非主君自愿交代,他們是不會對外說出一字的。 景決見之,已知問不出話。抬步抱著童殊往仰止殿。 憶霄三人心知攔不住,只好跟上。 景椿來與景楨換班時,便發覺氣氛不對。 景楨提醒景椿臬司大人不豫,當值要當心。 景椿機靈道:“是因童先生吧?” 景楨點頭。 景椿道:“童先生在殿中?” 景楨再點頭。 景椿舒出一口氣道:“只要童先生在,仙使大人不會生氣太久的?!?/br> 景楨瞥他一眼,像是在說,就你機靈。 仰止殿中,景決坐在床沿邊,心情并未見轉好,而是越發陰沉。 他方才檢查了童殊身體,先是發現童殊身上發著微熱;再是摸出童殊雙腿肌rou皆是站久了才會有的緊繃之態,顯然童殊不僅沒睡,連躺下歇一歇也未曾有過;最后他還發現隱蔽的那一處竟是沒有換藥仍是微腫著。 景決殺氣騰騰地瞧了會童殊,又無奈地坐到床頭,細細替人按摩推拿,又為那處換了藥。 換藥時身體微蜷,本能地露出幾分難耐之態,童殊輕輕哼了幾聲,聽得景決霎時熱汗淌滿額頭,他哭笑不得握住地童殊的手,道:“叫我如何待你是好?” 童殊一覺睡到次日清晨。 他潛意識幾次掙扎想要轉醒,可他稍一運功,那股滅頂的靈力便淹沒而來。 景決所用催眠之術不是術法,而是以靈力灌溉,那般強悍的靈力滋養,根本沒有破解之術,叫童殊無從抵抗,只沉在夢境之中,醒不過來。 卯時初。 本該又要灌來的靈力,終于沒有再來。 童殊于小半柱香后,幽幽轉醒。 伸個懶腰,只覺遍體通泰,睜開眼,便見床邊坐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