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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酒卿根本不理會姚石青, 她蹲到兩個陰童身前, 伸出手, 帶著想擁抱又收回手的克制,最后只是繞過手輕輕按住了男童背上的傷口,低聲道:“不痛了, 娘親在,不哭啊?!?/br> 那男陰童見著溫酒卿,死潭般的雙眼雖無活人的光彩,身體卻似忘了疼,仰著頭一臉可憐地瞧著溫酒卿,做出求抱抱的姿態。女陰童也可憐兮兮地露出脆弱的依戀神態。而那個魔界修羅溫酒卿,此刻在孩子面前褪去了一身威勢,就像個普通的母親。 姚石青瞧得一怔,而后又大笑出來,他意味深長的望著溫酒卿,伸出一根青蔥的手指,指了指那男陰童和女陰童,再意有所指的直指著溫酒卿。 意思是:你和你孩子,選一個? 驚濤駭浪只在溫酒卿眼中一掀而過,下一刻,她篤定的目光鎖住了姚石青身下——那團詭異而古怪的影子。 溫酒卿與姚石青相處多年,少時互相扶持,而后又共侍一主,互相知根知底,他們彼此都準確找到了對方的軟肋。 分不清是誰先出的招,姚石青灑了一把骨刺往兩個陰童身上招呼,溫酒卿同時直取姚石青的影子強行改變了姚石青進攻的方向。雙方都是以攻代守,一時難分高下,而后又不得不皆轉攻為守。在場魔人們根本看不明白發生什么,只覺殺氣騰起。百步之內來不及退開之人皆被央及翻倒在地。那兩只陰童,睜著烏黑無光的雙瞳,懵懂地立在原地。 可畢竟溫酒卿還要顧及兩個陰童,而姚石青只要藏好一個影子,數個回合下來,姚石青找到了溫酒卿一處破綻,他袖中飛出一把骨刺,直朝兩個陰童而去。 溫酒卿在姚石青陡然變招之時,已有對策,她出乎意料地沒有去救孩子,而是拼著受傷去直取姚石青影子。 對一個修鬼道之人而言,影是魂所系,是比rou身還要脆弱之處,姚石青萬萬沒想到溫酒卿居然能舍得下孩子來套狼,姚石青不得不急速退身,然而來不及了,面皮還是被抓了一道。 下巴的位置,一道細長的血痕。 這其實是極輕的傷,對修者可以說是家常便飯,姚石青卻似受了奇恥大辱,目眥欲裂,反手甩出翻滾白霧,照著來不及閃避的溫九卿的胸口重重一擊,暴喝道:“溫酒卿,你竟敢抓我的臉?” 溫酒卿悶哼一聲,強行咽下一口血道:“白璧微瑕主君尚且不置一眼,如今你術法邪惡,面皮破相,休要再來自討沒趣?!睖鼐魄渌坪踔酪κ嘧钤诤跏裁?,字字句句專挑專誅心的說。 姚石青果然一聽之下勃然大怒,陰森森地道:“你胡說!”隨著話音,他瘋狂地打出幾擊暴擊,這幾擊用了十分的力,加之他周身暴漲的白霧,來勢洶洶,招招奪命。然而,溫酒卿竟立在原地不動,毫無躲閃,她目光如炬,在兩人接近的時刻,對著姚石青的臉,凝上魔力,狠狠地地甩去:“啪!” 不留情面,刻意羞辱的一巴掌。 “??!”姚石青暴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叫,反手一個暴擊。 溫酒卿手勢回收,自知躲不過姚石青閃電而來的反擊,只及得及稍稍閃過半邊身子,避開了小半的力,受了一擊,吐出一口血。 “溫jiejie!”童殊在遠處低叫出聲,斷沒料到溫酒卿居然為了搶一個機會,竟生生挨了一擊。他心中一沉,越發擔憂溫酒卿的身體——若在從前,以溫酒卿的功力,對付姚石青這個級別的高手,不必以身相搏來換取機會。只有一個可能——溫酒卿的身體和功力比他猜想的還要差上許多。 童殊幾乎就要奪步而出,卻見那邊又出異狀,姚石青如瘋了般,雙手掩面,披頭散發,他抓住一位離他最近的魔人,質問道:“我的臉怎么了?” 童殊明白了溫酒卿的用意,與姚石青這種不要命只要臉的瘋子,打是打不盡的,姚石青的弱點其實不在那影子而在那張臉,摧毀姚石青的心理,才有贏的勝算。 這一局,姚石青若是方寸亂了,溫酒卿便是贏了。 那魔人被姚石青問話,瑟瑟發抖,不敢答話。 姚石青又抓住一個魔人,單手掐住那魔人的脖子道:“你說,我的臉怎么了?” “花……花……”那魔人被掐得面如豬肝,已是發出不聲,只能艱難地在自己臉上對應的位置比劃著——一個深深的帶血破皮的掌印。 姚石青手猛地松開,那魔人落到地上,屁滾尿流地往后退。姚石青再摸向自己的臉,他手指發抖,仿佛他摸的是什么極為珍貴抑或是極可怕的東西,他竟是半天落不下指。他面容越來越猙獰,以至于近乎癲狂,用極為陰怖的聲音道:“溫酒卿,我要你的命來賠?!?/br> 溫酒卿負手,她嘴角的血已揩盡,神情冷淡。其實她受的傷更重,卻好似她才是沒受傷的那個,叱咤魔道五十載的九殺娘娘是不破的神話,無論處于何種境地皆叫人聞風喪膽。她臉上漾出痛快的笑意道:“這一巴掌,是拿回魘門闕曾給你的臉面,你記住了:來犯舊主,絕不姑息;從此以后,莫提魘門?!?/br> 姚石青發瘋般尖叫道:“你沒資格這么說我!”說著十指成爪,凝出重重白霧,對準了溫酒卿道,“原本還想給你留條活路,今日有你沒我?!?/br> 眨眼間,溫酒卿已被籠罩在白霧里頭。溫酒卿深陷霧中,卻不知為何她并不著急反攻,而是料定了什么似的,定立原地。眼看那白霧已將溫酒卿整個罩住,只剩下最后一片紅色也要被吞噬殆盡,就在此時,突然響起兩聲尖利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