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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貓靈力極稀薄,只靠童殊那一縷細魂根本受不住令雪樓所下禁止。 停步樓下,不待童殊去抱山貓,山貓已先一步刺著毛從辛五背上探出頭搭出兩腿,作勢要跳。 攝于辛五,沒敢跳,圓滾滾的腦袋正轉向童殊求助。 辛五往后伸出手,在它腦袋上輕拍了下,輸了一道護體劍氣給它,淡淡地沒說什么。 山貓這才得了同意般一躍到童殊肩上,踩著童殊的肩骨想往童殊臉上蹭,但這也只是想想,山貓在收到辛五的目光時,機警地改伏在童殊肩頭。 童殊無奈笑道:“我也給你一道護體煞氣,有它在,魔人見之退散。難得來趟魔域,你到處看看?!?/br> 貓得了兩人的護休靈力,目光在兩人間意味深長地轉來轉去,看得童殊莫名有些耳熱,輕拍了一下道:“去吧,想我們了再尋來?!?/br> 貓最是好奇的動物,這一去魔域,大約沒有十天半月不會回來了,童殊頗有幾分我家有貓初長成、不由家長的意味看向山貓,原還想囑咐幾句。 卻見山貓跳下他肩頭,臨走時還在辛五腳上轉了幾圈,聽到辛五淡淡一句“去罷”,才得了令般甩尾而去,兩三躍便沒了身影。 有辛五與童殊兩人的護體靈力,這山貓在魔域的動物里幾乎可以橫著走了,童殊放心地收回視線,自顧道:“明明是我養的貓,它怎什么都聽你的?” 辛五目光微涼地看他一眼,道:“隨你?!?/br> 童殊被噎得啞聲,然而對方說的沒錯,連他都得聽辛五的,他的貓隨他很正常。 魘門闕主色大紅,除了紅墻紅柱紅門,每一道轉角與門邊皆掛著紅色輕紗縵帳,童殊從這千絲萬段的縵帳中走過,聽著風聲拂著絲帳帶出細響,眼前似有人影幢幢。 這是魘門闕最邪門也是最獨特之處。 但凡在此處住過之人,發生過的事,都能在闕樓里留下幻影,那些人影或悲或喜或癡或狂,一閃而過。 令雪樓極愛看這些幻影,可他布了陣腳后便撒手不管,卻要求陸殊精益求精。 在令雪樓的壓迫下,陸殊當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出這等精妙的陣法。此時再次見到故人幻影從眼前閃過,童殊一時有些分不清今昔何夕,他原要出手散去那些幻影,看辛五不受影響,便也不動作了。 撩開一層層縵帳,轉過一道道廊角,節節登上第三層高樓。 一陣奇異的清香飄來,童殊鼻翼翕了翕,露出會心的微笑。從紅縵間舉目,視線穿堂而過,停在大殿深處的高座之上。 那高座形制特別,長而寬,類似長榻,能體烏黑。 榻上臥著一人,紅綢長衣,紅擺委地,長袖搭邊,如瀑的烏發一半攤在榻上,一半垂在榻邊。 那人一手舉壺,玉液如柱,啟口接住。 大約還是不夠盡興,那人旋身坐起,揭蓋傾壺而下,長飲之后,一陣開懷暢笑。 那笑聲清朗,卻是個男子。 他半臥著撐著腦袋轉視而來,雙頰經酒氣微熏泛著輕潮,長眉如勾月般斜挑而起,三分慵懶七分灑脫,一雙眼猶如朗星,隔著幽夜昏燈遠遠望來,能叫人半夜驚醒。 芙蓉仙境陸公子,多少清閏夢里人。 魘門驚闕陸鬼門,萬千邪魔魘鎮王。 童殊倒吸一口涼氣,那高座上的男子正是自己! 那般眉目,那份恣意,是初封鬼門魔王的自己! 第一眼乍看,像是真實的人形;斂目細看,便知那不過是幻影。他當年看自己幻影覺得隔應,已將自己的幻影全皆除去了,如今卻還存有,想是溫酒卿專門用術留下的。 方想到溫酒卿,便聽到有人喚道:“小殊?!?/br> 那榻上的“陸殊”長眉一挑,臉上浮出笑意,喚道:“jiejie?!?/br> 側邊紅縵卷起,走出一位高挑的紅衣女郎,艷美絕俗,妍嬌奪目,那是溫酒卿。 令雪樓愛美人美酒美景,座下有十位仆婢,女的國色天香,男的風流俊麗,依次取名為憶霄、爾愁、山颯……酒卿、石青,名字中皆用了數字的化音。溫酒卿排行老九,名字里有個同音的“酒”字,她在十仆婢中資歷淺,卻是陪在令雪樓身邊最久之人。 那幻影是溫酒卿最美時的樣子,少了幾分在令雪樓座下時的卑微,也少了幾分后來與陸殊一同主持魘門闕的強悍,顏色與儀態恰到好處,她嗔笑著道:“小殊,你又喝多了?!?/br> 說著便去收陸殊枕邊的酒壺。 陸殊晃了個手花,攔住了溫酒卿,伸手停在溫酒卿腕下,溫酒卿淺笑道:“就你事多,走這兩步哪還用扶?” 雖是這么說,卻還是把手搭在童殊的手背上,由陸殊扶著坐好。 那陸殊揚手散開酒氣,殿內的燈燭亮了幾分,他側身坐到榻邊,執起溫酒卿的手,并指壓在脈門,臉上笑意濃,手上不遺余力朝溫酒卿脈門輸入了綿綿魔息,輕聲道:“jiejie胎像不穩,還是少走動為好?!?/br> 溫酒卿輕輕撫了撫尚未顯懷的肚子,與陸殊相視而笑。 這畫面曖昧而溫情,兩人的幻影皆留在最美好的年華,花容襯月色,柔情共蜜意,一對璧人,雙雙入影。 難怪有人稱陸殊與溫酒卿為魔門雙煞。 按說陸殊繼承了令雪樓的魘門闕,溫酒卿算起來乃是陸殊座下仆婢,尊卑有別,然而二人卻能并稱,原是私下有這等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