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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剛還在旁邊為夢大順這個名字自閉著,冷不丁被季禎舉起來對上梁冷的臉。梁冷的臉色再溫和,與普通人還是相差很大。他眸子深處的情緒是果決與狠戾。夢魘不知道這得宰殺多少人才有,反正像它一樣只殺三個人肯定不夠。 倘若時光倒流,夢魘心想,它怎么會隨便相信家中長輩說的,人間極好闖蕩。結果到了地方還沒多久,它見的人個個都不是善茬。 喜歡是什么,梁冷琢磨不太清楚。人與人之間如果撇去相互需要的關系,有多少純粹的喜歡?他母親曾經受過不少寵愛,不也轉瞬即逝,他父皇對他母親的喜歡大可被稱作利用。喜歡終究是短暫的,片刻的需要罷了。 就如同他現在覺得季禎有趣也有用,這在梁冷心中便可暫定為喜歡。喜歡不必長久,也無法長久,那大多只是暫時由心底衍生的征服欲占有欲的外向表現,一旦占有就會索然無味。 但退一步說,未曾占有時的追逐總是分外有趣。 梁冷順著季禎舉著夢魘的手看了一眼那玉瓶,他說:“極好?!?/br> 不知是在說夢魘還是說季禎。 若華將門簾輕輕拉好,從門簾的縫隙中看著梁冷遠去,回頭問季禎,“爺,給您重新倒點茶?” “嗯?!奔镜濍S口答應,腦袋里還在想梁冷方才那些話。 他能聽出梁冷的勢在必得,兩人方才幾乎已經將矛盾挑明。起碼季禎這么覺得,梁冷承認自己動機不純,奔著拆散他和江熠的婚約來的。如此毫不掩飾,能是個人? 季禎垂眼看手里的玉瓶,伸手將玉瓶放到小幾上,伸手輕柔地摸了摸夢魘。 “大順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過些天就有大事交給你辦?!?/br> 夢魘聽見季禎叫自己大順,頗為受辱,堵著一口氣小聲哼哼道:“我不叫大順,再說,”它鼓足勇氣對季禎說,“你差遣我做事,總要給些報償?!?/br> 季禎喊若華,“把秦閔送來的那盒東西給我拿過來?!?/br> 若華應了,去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木盒上下三層,做得挺精巧,里頭不知道放了些什么東西。 這功夫里,季禎問夢魘,“什么報償你覺著合適?” 他的態度一軟,夢魘心里就好受很多。只是夢魘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報償才算好。它們一族殺人吸人氣,其實也只是為了吸人身上的生氣,同這世間靈氣相比,人身上的生氣少得可憐。但話說回來,他們夢魘不過是十分低等的魔族,在魔界內也是被壓在最底層吃些別的魔族剩下的殘羹剩飯的,實在混不下去才來了人界。 實際上被奴役的魔族哪里又什么報償,強者為尊,每天不被踹兩腳算是好的了。夢大順的叔父輩就有兩個在修為高深的魔物手下做事的,日子可不算好過。 借著季禎不清楚實際情況,夢魘大著膽子說:“一個月給我吃一回上次你給江熠的那種酒吧?!?/br> 靈草釀造的酒里頭充盈著靈氣,上回夢魘吃醉泡了一回,雖然是隔著玉瓶,依舊感覺渾身舒暢飄飄然。那樣的靈氣它若是能一個月吃一回,而不必承擔風險,自是再好不過。 許多靈識開啟的生物皆可選擇修煉方向,若是苦修便是在經年累月中累積靈氣,許多選擇捷徑便會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在最終結算它們的罪業時,會得到不同的懲處。 夢魘也是如此,不過夢大順到人界還不算久,累積的罪孽少,若是從此只吃靈氣而不去害命,反而也許是一條不錯的修習道路。 “那酒味道那么怪?!奔镜潛u頭,“我這兒一點都沒了?!?/br> 沒了? 夢魘算盤落空,一時失望,“那你得用別的東西替換!” 若華將木盒放到了季禎面前。 季禎擺弄幾下上面的鎖扣。 夢魘在旁探頭探腦,“什么東西,若是打發我,我可不依你?!?/br> 它邊說話邊擺出一副不可催折的傲氣樣,玉瓶隱約發著光。 鎖扣應聲而開,夢魘還來不及說話,就覺得一股濃郁的靈氣飄散出來,一下將它迷得暈乎,夢大順哐的一聲往后倒去,嘴里還喊著,“快,快扶我起來,讓我好好看看?!?/br> 這一盒子都是秦閔送過來的靈草煉制的各類藥丸子,季禎對靈草沒什么研究,只曉得這里頭都是好東西。他一不修習,二又不做生意,即便這園子里的靈草充沛,對季禎來說卻與同尋常草藥沒什么差別。 他年紀還小時邊城便常常送這樣的藥丸子過來,他們家里人偶爾會吃,有病有傷常備一小瓶,只當強健身體。 季禎把夢魘托在手心,從木盒里取出一個小瓶,打開瓶口倒出兩顆來往夢魘的玉瓶里扔去,邊說:“你給我做事的時間里,一個月給你這么兩顆如何,夠了嗎大順?” 這兩顆藥是這一盒子里性最溫的,季禎本是打著做生意要壓一壓價格,等夢魘抬價他再另外看著添點進去,沒想到兩顆藥落入玉瓶里,玉瓶里半天都沒聲音。 季禎疑惑地拿起瓶口晃了晃,喊它:“夢大順?” 夢大順一聲吱唔都沒有,悶不吭聲仿佛死了。 “壞了,別給我藥死了?!奔镜澚⒖套饋?,他將玉瓶倒過來想把藥丸倒出來,可什么也倒不出來。 季禎還真沒想到這個結果,他立刻揣著玉瓶往外去想找個懂行的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