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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禎愣住,江熠現在背對著自己,看上去與平常無異,可是季禎卻感覺到一股陰翳罩著江熠,語氣里甚至帶著些微邪氣。 好像是他熟悉的那個江熠,又好像讓他有些陌生。 “不是啊?!奔镜澱f。 江熠轉過身來,季禎看著他的臉,才略松了一口氣,方才的一點怪異感覺也消失不見。 江熠還是平常那個面色無波的模樣,看不出半點不同。 “能沾上那么多,又不是拉手,那你們做了什么?”他好似在詢問,目光審視著季禎。 江熠本人雖然沒有情緒起伏的樣子,但是他的佩劍此時卻輕輕顫動起來,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即便季禎弄不清楚江熠這么問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這話問的味道不對。 什么怪話? 季禎懷疑江熠話里有話,但他沒有證據。不過現在不是拍桌子的時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能忍則忍才是大氣。 季禎的眉毛往下輕輕耷拉,無辜地說,“我見西陸沒有吃飽飯,便帶著他去吃了點飯,與他一塊兒又喝了些酒,然后我就回來了呀?!?/br> 他不等江熠說什么,開口又是一耙倒打。 “我也覺得奇怪,咱們這樣的關系,我身上理應當滿是你的味道才是,這樣的話什么鬼氣魔氣還敢近我身嗎?唉,只可惜我一個人也辦不成什么大事呀?!奔镜澱f著話低落地垂首,說完又抬頭看了江熠一眼,話里是什么意思顯而易見。 滿是你的味道這樣的話,對江熠來說還是過頭了些。 “季三,慎言?!?/br> 嘁,沒趣。 季禎扭頭看向院中,“那我走了?!?/br> “等等?!苯诤白〖镜?。 “干嘛?”季禎的眼睛圓溜溜地看著江熠。 江熠抬手將裝著夢魘的瓶子取下遞給季禎,“拿去帶在身上?!?/br> 季禎的臉上有了笑容,他接過玉瓶問江熠,“它還和從前一樣嗎?” “它已經沒了魔氣,于你無害?!苯谡f,“不過若求安穩,你可以與他締結主仆從屬關系,那么它以后便不能對你下手?!?/br> “怎么締結?”季禎舉起那玉瓶在眼前晃了晃。 江熠說:“劃破食指,將血滴在它額心,它應允了便可?!?/br> 季禎感覺手里的玉瓶動了動,經過昨晚,夢魘當著江熠的面越發不敢放屁,此時也不敢多說。 魔怪與其他人締結契約的事情并不少見,大多發生在修士與魔怪,甚至仙人與魔怪之間。為他人所用對于魔怪來說是一件頗為屈辱的事情,但同時魔怪也以實力為尊。所以被仙人活著修士,其他魔怪驅使,大多面子上都說得過去,畢竟打不過還有什么辦法。 但是與人類締結契約,被人類驅使,這實在很丟人的。便是夢魘這種初出茅廬的弱雞,聽見江熠要讓它認季禎做主人,心里也垂淚幾滴。 不過江熠既然已經開了口,夢魘覺得自己這命運也算是無法逃避,只能悶不吭氣等著他們發落。 “不用了?!奔镜潊s說,“如今它已經被收斂在玉瓶里面,主仆不主仆的不打緊,萬物皆有所屬,它不屬我,還是順其自然得好?!?/br> 季禎面上笑容淡淡,語氣溫和,一副超脫世外之感,簡直是我輩善良寬容之楷模。 江熠見狀,嘴角也露出些微弧度。 夢魘反應更大,帶著哭腔叫了一聲,“禎禎呀?!?/br> 季禎太好了吧,它差點當場為季禎有感而孕。 季禎收起玉瓶,“那我真的走了?!?/br> 他腳步輕快地回到院子里,西陸果然還在原地站著,遠遠看去似乎正在和曙音說話。 曙音的確在和西陸說修習的事情。說起來曙音在云頂山莊里,修習算不上太有天賦,但也還不錯。因為能夠上云頂山莊練習道法的均得經過考核,沒有天資的人是無法進門修習的,所以曙音有一個固有印象,那就是沒有天賦的人不能修習道法。 可她現在和西陸三五句聊下來,卻發現西陸說自己天賦不好竟然不是什么自謙之詞,而是真的天賦十分有限,比她還差了一大截。 “我自小跟著我師父一起練習的,我師父說我爹娘逃荒的時候活不下去了,就把我交給我師父了?!蔽麝懯制届o地說自己的身世,然后又說,“我師父說修道修的是心,我笨一些便多下些功夫,大不了修一輩子,只當是強身健體,不必強求什么結果的?!?/br> 曙音幾乎是頭一回聽見這樣的論調,她自小在云頂峰長大,耳濡目染的,她師父要求師兄師姐們的,均是得道。什么是得道最直接的體現,那就是成仙。 因而聽見西陸的話,曙音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接話。 好在這個時候季禎走了過來,他對西陸說,“一會兒我再同重光說一聲,讓他給你安排些輕省的活,再給你多結點錢?!?/br> 西陸聽了卻搖頭又擺手,“季善人不好這樣,我與他人做一樣的事,拿一樣的報酬已經很好,其他活我怕自己做不好,本來吃了許多你給的飯食,我已經很慚愧了?!?/br> 季禎看向西陸的目光,更多帶了幾分慈愛。 多實誠,多乖一小孩兒啊。 他也不為難西陸,只說,“那你在這兒做活的幾天,順路便到這院子來吃飯吧,不為別的,咱們認識這么久,總算朋友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