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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音本來有些意外,以為若華要辯解,卻沒想到若華說:“在這里只能簡陋些,不好太過鋪張?!?/br> “這還不算鋪張?”曙音說,“我們山莊素來節儉,以后若是…” 若華早不喜歡曙音說話做事的模樣,她直接道:“曙音姑娘自不必擔憂,以后若是兩家禮成,你們山莊也就無需處處節儉了?!?/br> 這明擺著說云頂山莊窮酸。 “我哪里是這個意思,”曙音沒想到說不過季禎,連季禎身邊的小丫鬟也嘴皮子利落得緊,她不悅道,“我說的是這樣鋪張浪費我們山莊是不喜歡的?!?/br> 若華撲哧一笑,抬手輕輕掩著嘴,明擺著取笑道:“不喜歡你該早說,剛才送過去的早點怎么還吃了下去?” 若華如果跟在的是別人身邊也就罷了,她自九歲多就跟在季禎身邊。自己主子是個不受氣的,她自然也不是什么軟柿子。話一說完,若華也不再理會氣急的曙音,轉身自帶著丫頭們走了。 季禎在屋里面音隱約聽見一些,不過不以為意。曙音說的話不過是云頂山莊那邊態度的表露罷了,左不過就是修道之人自視甚高的意思,那他當然處處都是錯的。 季禎想著這趟出來也挺好,呆在宜城久了還只當外面也是蜜一樣的世界。 有了昨夜驚魂,季禎從二毛那邊問來的東西顯然當不了真了。邊城表面安穩,內里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季禎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自己出門再看看。 今兒個季禎要出門,陪著的就不止一個趕車的二毛。昨天晚上差點出事兒的消息一傳出去,差點把跟來照顧季禎安全的劉武給嚇得魂飛魄散,今個一早就將原本安排在陳府外面的修士給請了過來。 劉武心里還直后悔,本來以為季禎同云頂山莊的人住在一個院子里不能出什么事,哪里想到第一晚上就差點不安穩。 馬車踢踢踏踏穿過邊城中心,季禎在馬車里百無聊賴,推開窗往外看,誰想到馬車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若華問外頭:“怎么了?” “前面有車隊過來,要稍作避讓?!倍鹪掗g已經調整馬頭,往旁邊拐了兩步,使得季禎他們的馬車給經過的車隊讓出足夠的空間。 季禎本來開著窗,聽見有車隊過來沒有打算關上,而是露出半張臉看出去。邊城這地方能過來的車隊少,季禎想看看是誰。車隊最前面是兩排帶刀侍衛,街道兩邊的百姓紛紛受驚避讓,縱使是有好奇心也按捺收斂不敢明白表露。 季禎不知怕是什么,自管自己的往外放肆盯著瞧。 馬蹄聲整齊靠近,幾乎帶起一陣風,季禎的視角也跟著變成了仰視,只不過他的神色表情可看不出什么敬仰,只是打量。 車馬往前,太陽光照在鑲嵌了寶石的劍柄上處,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季禎沒有防備讓這光直接照進了一只眼睛里,他忍不住閉上那只眼睛又伸手去揉了揉,那只眼睛差點流出眼淚來。季禎覺得晦氣,腮邊的軟rou隨著他抿唇的動作而一塊兒擠了擠,模樣多少帶了些狼狽。 季禎還沒揉完眼睛,又覺得有人似乎正在看自己,他放下手抬眸看回去,正對上一雙黑白分明注視的鳳眼。 那人似乎興味盎然,不知道是剛看向他還是從他開始揉眼睛起就盯著自己瞧了。 季禎覺得那個人的眼神里多半是促狹與取笑,再看那人身側的佩劍柄上還閃閃帶著寶石光澤,季禎便猜測剛才那一道光多半來源于此。 因此季禎本來沒什么情緒的眼睛立刻多了點不悅,本來就稍微圓乎的眼睛現在越發被瞪起來看人。 倘若是普通人,這么被瞪一眼多半是要收回目光覺得自己失禮的。起碼季禎這么想,可是卻沒想這么一瞪,那人不僅沒有收斂,反而似乎忍俊不禁笑了出來,連同他旁邊的幾個侍衛都跟著小心翼翼看過來。 季禎火氣上頭,直接鉆回去把窗戶關了,也不想看這車隊到底是誰的了。 晦氣,真晦氣!怎么他在邊城就沒碰上幾個好人呢? 梁冷眼看著那張臉從無所畏懼到慍怒關窗,狼狽之余多的是些可愛。梁冷倒不覺得自己被冒犯,只覺得萍水相逢也算是樂趣。 馬車里頭的人顯然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也無需知道馬車里的人是誰,等級與禮儀都在這個時候 被拋卻腦后,僅僅是幾個表情碰撞便讓梁冷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輕松。他想,倒不如此生只這樣見一次,方才那種會心一笑的樂趣才更難能可貴。 否則如若兩人正式相識,對方恐怕也要唯唯諾諾變成和其他人無異吧。 梁冷握緊韁繩,與季禎坐的馬車擦身而過,兩人都以為后頭沒有再見的機會。 季禎坐著馬車到了季家的靈草園外。 靈草園雖然叫做園,其實是一大片連綿起伏的山峰。靈草種植并非由人主導,在山上的極險處,常年有靈草生長,不同年份不同功效。有了這片山頭,便也就又有了其上靈草的擁有權。 之所以把這片靈草園算作季禎名下的產業,也是季家為季禎與江熠的婚約著想。其他俗世產業在云頂山莊眼里恐怕都不如這一座靈草園來的合適。 季禎以前就知道這是給自己當聘禮的,現在想想卻不舒坦。拿去給云頂山莊當聘禮,那不等于喂了狗么,反正不值當。 靈草園外的山腳下還生活著很多當地百姓,這里的人看上去就要比季禎在城里觀察的那些人更加不好看些,黑且瘦,看人的時候目光十分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