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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現如今不必拗口地喚他王上了,連話也不回,只一心想著到時候會見到什么人,要是見到他的師弟,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一群人被送到蜀都后,便關進了牢房里,林廣和唐元都是單獨一間牢房,兩間牢房相連,顏俞來的時候還跟趙飛衡打趣:“你這是與我方便呢!讓我一回見兩個?!?/br> 趙飛衡自是惱怒他不顧自己的身體跑出來,卻又知道說不過他,干脆瞪他一眼:“你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顏俞笑笑,同他一道走進牢獄之中。 昏暗中,一聲嗤笑傳來:“唐相,我沒騙你吧,蜀中帝君這么著急就派人來拉攏咱們了,不知是帶了什么好東西過來?” 唐元聽到這話,趕緊窸窸窣窣地爬到了門口,雙手抓著牢房的木杠,眼巴巴地朝外望著。 牢中光線太暗,直到顏俞和趙飛衡走上前來,唐元才看清來人,見到是顏俞,腦子都興奮了起來——他有活命的機會了!只是人還癱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廣就先開口了:“顏公子,我與你有幾面之緣,只要你讓蜀中帝君給我九卿之位,我也不是不能為蜀中效力?!?/br> 趙飛衡冷笑一聲:“你也配?!” “我不配?老子再怎么說也是大楚帝君的郎中令,你說我配不配?!” 趙飛衡正欲反駁,卻被顏俞攔下了。顏俞輕描淡寫道:“大楚亡了,你嘴里的帝君正是亡朝之君?!?/br> “小師弟!”趁著林廣沒再說話,唐元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抓著顏俞的襟袍,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后一根稻草,不知能不能救命,但一定要抓,“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能做點事,別讓他們殺我!” 不知為何,唐元這副嘴臉落在顏俞眼里,竟覺比林廣更可惡。他用力扯開了自己的衣服:“小師弟?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師的學生?”他想起自己十幾歲的時候見到唐元,他是萬人之上的楚相,那輛馬車華貴異常,配飾在齊宅門口“叮鈴鈴”地響,誘得顏俞怎么也想出去看一眼,可他卻無論如何不愿意對這個人行禮,想來,那時候就是不屑于這個楚相的。 唐元立刻改了口:“是,我不配,但你留我一命,我,我當牛做馬,一定報答你!” 但是顏俞既沒說殺他也不說救他,只丟了一句:“你真是,污了老師的名字!” 趙飛衡見他要走,趕緊追上,問:“你想好怎么處置他們了?” 顏俞并沒有馬上回答,趙飛衡怕他心軟,又問:“你還真的想留這些人一命?” “我不知道,”顏俞心中也很迷惑,他來之前,甚至是剛剛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都覺得定要殺了他們,只是,稍稍一緩,他便猶豫了。他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了,越是到天下要統一的時刻他越彷徨,“我說過的,要用最小的代價······”那是他離開安南前對徐謙說過的話。 “可是這些人,留著是禍患,你今天心軟,來日受苦的就是我們的百姓和士兵!” 顏俞嘆了口氣:“翼之,你說得有理,交由你處置吧?!?/br> 趙飛衡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沒有再追問什么,過了會,聽他問道:“翼之,知夜的情況如何?” 這回嘆氣的換成了趙飛衡:“定安,你見過四城的百姓,知夜那里,只怕比當年的四城還慘烈許多?!?/br> 聽了這話,顏俞的心又沉下去了,這是他出的主意,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從來,就沒有對得起任何人。 林廣和唐元隔日就被斬首示眾,蜀都百姓皆呼過癮,趙恭除去了心頭大患,大大松了一口氣。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應風平浪靜的一天,趙飛衡卻帶著百來人闖進了單堯的府邸,說是接到線人的消息,治粟內史府中有里通外國的罪證,必須進行搜查。 單堯原本還想不明白,狄行為什么會突然被斬,為什么狄行死了而自己卻沒被盯上,可是現在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私通他國的根本不是他,而正是這一群人,名聲赫赫的齊門四公子! “將軍,臣可否問一句,您可有帝君下發的搜查文件?臣再怎么卑微,至少也是蜀中的九卿,將軍這么大肆搜查,是不是不合規矩?” 趙飛衡淡淡地說:“我自然知道不合規矩,可實在是這個罪名嚇人,我也來不及請示帝君了,單先生放心,搜查的文件稍后一定補上,若是沒有查出東西,我自當向帝君請罪,到時候單先生要怪罪我也是無話可說的,只是現在,還請單先生同我一道候著吧?!?/br> 府中所有的人都被抓到前廳看守起來了,趙飛衡帶來的人在府中鬧得雞飛狗跳,嘈雜得仿佛是戰前逃命,單堯神色如常,狄行下獄的時候他就已經把所有信件燒掉了,他就不信趙飛衡能憑空生出證據來。 但是,趙飛衡真的能。 “將軍!”一個士兵匆匆跑來,呈上一沓信件,“這是在書房中搜出來的?!?/br> 單堯一驚,這怎么可能? 趙飛衡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暗笑,起身去把信件拿過來:“單先生放心,所有的信件我都不會動,只會直接呈到帝君面前,到時候就看單先生如何辯解了?!?/br> “臣怎么知道這信,是從臣的書房搜出來的還是從哪里來的?” 單堯與趙飛衡對視著,兩人心知肚明,這些信件就是偽造的,可趙飛衡甚至在笑,他們知道有什么用呢?得趙恭知道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