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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謀害你這種事,想一想便污我師門清譽!”徐謙只一瞟,眼神中滿是嫌棄,“我倒要問問,狄相尚未看我出示的罪證,怎知我被刺殺?” 眾人俱是一驚,剛剛注意力全集中在這二人的交鋒上,完全沒看到所謂的罪證。眼睛搜索一陣,見著那絹布正在馮凌手上。馮凌剛看完,已是后怕,若是徐謙真在路上出了事,他恐怕無法原諒自己,此刻遠遠近近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手上,他只能先將這份證詞呈上。 秦正武像看戲一樣聽完了兩人的爭辯,又冷眼看完證詞,狄行基本是沒得翻身了。 徐謙問:“按照大晉律法,惡意致人死亡,該當何罪?狄相身為高官,知法犯法,又該如何論處?” 馮凌回答:“應,斬首示眾?!?/br> 狄行魂都被嚇沒了:“王上,不可聽信他二人一面之詞,這都是圈套??!” 有了徐謙,秦正武就不必在乎狄行,他不是念情的人,拖了這么久也只想看看,徐謙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如今看來,至少比狄行好用,他很是滿意:“來人,將狄行收押?!?/br> 朝堂上一陣哄鬧之聲,狄行求饒的聲音不絕,秦景宣一陣好笑,立即叫人上來把狄行帶下去,求饒之聲終于是漸漸遠了。 朝堂上眾人收回目光,秦正武和徐謙在一片慌亂之中對視了一眼。 這一場,秦正武見識了徐謙的本事,徐謙卻見識了他的冷血。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李之儀) 一日后,秦正武下令免除狄行晉相之職,五日后斬首示眾。按照律法規定,徐謙為大晉鏟除jian邪,算大功一件,只是還夠不上晉相的位置,因而暫時封了博士。這大晉的相印竟是暫時落空了。 徐謙住在馮凌府上,秦正武為表示對徐謙的看重,派秦景宣親自前去宣讀旨意,徐謙不悲不喜地謝恩領旨,也不如其他人一般討好秦景宣,只由著馮凌客客氣氣地將人送出去了。 馮凌從大門進來,只見徐謙仍是站在院子中,手中拿著封官的旨意,似是深思,便問:“兄長想什么?” 輕輕一陣北風刮過,在快要落光的樹枝間發出輕微的響聲?!拔以谙?,狄行截殺我,被我反擊,直至如今斬首示眾,這一切好像太順利了,似乎······”徐謙一想到這個,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似乎有人在安排?”馮凌并不藏心事,“兄長懷疑我?” “不是你,是······”徐謙伸手搭上一根光禿禿的樹枝,忽然間一用力,樹枝應聲而斷,馮凌也嚇了一跳。 “兄長怎么了?” “被當刀使了!”徐謙咬著牙,他竟是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那刺客供認狄行的時候爽快得很,雖說按照東晉律法,主動坦白罪責可免一死,可是若真是狄行派的人,他怎么會想不到這一層? 不過,這樣也好,就當是他為魏淵和顏俞報仇了,接下來······ 接下來,就可以去討父親和老師的仇了。 顏定安,我來赴你的戰局了。 狄行在獄中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斃,可是如今永豐都是按法辦事,尤其他這事一出,已經沒人敢胡作非為了。他想逃也難,唯一的辦法只有推翻徐謙在朝堂上說的話,一想起這茬,狄行心中便懊悔不已,當時不該驚慌失措之下失了分寸,否則也不至于死得這般快。 當年逃過顏俞,如今竟沒能逃過徐謙。 哼,不知是不是單堯故意害我?麻煩沒處理好就來問我要九卿之位,要是我死了,他也別想好過! “喂!你過來!”狄行大約忘記自己是在牢里了,仍是一派頤指氣使的模樣。 獄卒并不理會他,狄行更氣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叫你呢!聽見沒有?!”兩只手穿過牢房的門,在空氣中胡亂抓著,仿佛這樣就能把人抓過來。 卻不想,這幾聲把秦景宣給叫過來了。秦景宣看他那老鷹抓小雞的樣子實在好笑,竟在陰暗的牢獄里笑出了聲,聽上去尤為刺耳和突兀。 獄卒們見了秦景宣,都拱手行禮,秦景宣一揮手,慢悠悠地走到狄行的牢門前。 “是你,是不是?是你陷害我!” “在下可沒有狄相這么大的本事,不過說回來,狄相在我大晉十幾年,吃香喝辣,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如今不過是你一人斬首,并無牽連族中一人,甚至連家產都沒有收歸國有,也算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了?!?/br> 狄行一聽他提到族人,立刻叫起來:“我的族人呢?我要見他們!你讓我見他們!” “狄相無須擔心,”狄行已不是相,但秦景宣仍這般叫他,擺明了是羞辱,“按照律法規定,行刑前一天,你的親人可以來探望你,但狄相可千萬不要做出什么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否則,可就保不住你狄氏一族了?!?/br> “按照律法規定······”狄行喃喃著,又是這該死的律法,卻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按照律法規定,我可以戴罪立功,我知道蜀中的消息,讓我出去,我可以不用死!” 秦景宣瞳孔驟縮:“你說什么?” 狄行下獄的消息傳到蜀都時,單堯正吃飯,碗一下跌落在席——狄行竟然下獄了?徐謙還活著?那自己的計劃又該怎么辦?會不會都泄露出去了? 手還顫抖著,腦中已是飛速掠過如今天下的局勢,蜀中為魏淵一行人把持,東晉遲早是徐謙馮凌囊中之物,這偌大的天下,到頭來,除了齊門的四公子,別人竟是分不到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