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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夜也是老城池,防守堅固,里頭少說有三萬兵馬和半年糧,林廣死守,顏俞又臥床許久,竟也讓這吳王存在了小半年。 “別急,今年,我一定給你想出法子來?!?/br>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李紳) “凌兒出手了?!贝梦簻Y送走趙飛衡,顏俞說道。 魏淵卻是提了一句無關緊要的:“你應當還不知道,凌兒加冠的時候,老師為他取了字,云中?!?/br> “字云中,”顏俞喃喃著,“甚好,凌兒確有凌云之志?!?/br> 兩人沉默了一陣,似乎誰都不想先提起那避不開的人,最終還是顏俞開口問:“他呢?是不是也快了?” “凌兒應該會在三年孝期滿后請兄長,兄長大約不會拒絕了?!蔽簻Y嘆氣,“這天下亂得太久了,若當年,是你與兄長聯手,今日不知是何情形?!?/br> 東晉能請徐謙,蜀中自然也能,但如果徐謙一定要選擇一個能統一天下的君主,肯定不會選擇將大楚覆滅的趙恭。他與徐謙聯手?顏俞想也不敢想這樣的事,連再見一面都難上加難,他又何必徒添煩惱?顏俞垂著眼睫:“狄行在一天,他入晉就會有危險,凌兒勢力單薄,怕保不住他?!?/br> “你想怎么做?” “引之以繩墨,繩之以誅戮,故萬民之心皆夫而從之,推之而往,引之而來?!鳖佊岬卣f,“凌兒變法后勁不足,該立威了?!?/br> 永豐變法的消息在蜀中傳得沸沸揚揚,趙恭也少不得要在朝堂上問:“我們是不是也要弄個變法?” 魏淵笑道:“帝君不必多慮,如今東晉變法效果并不十分好,更何況,蜀中與東晉情況不同,我們不必亦步亦趨地跟在東晉后面,否則倒給天下百姓留下蜀中對東晉有樣學樣的印象,有損蜀中之威?!?/br> “就是,”趙飛衡附和道,“臣看那變法還不如不變,事事都這般規定著,就像給人套了枷鎖似的,怎么著都不舒服。臣還記得去年年末打南楚的時候,魏相看準了士氣高昂,便讓士兵們自己選擇回家過年或是去收服南楚,結果幾十萬大軍自愿前往南方降服南楚城池。要是強迫士兵們前往,士兵們反倒不樂意,強行規定實在比不上算準人心?!?/br> 朝臣們頻頻點頭,趙恭也說:“叔叔此言有理,予相信魏相和叔叔?!?/br> 魏淵又道:“帝君,時下已入秋,各地都已豐收。今年無戰事,臣想前往各地看看百姓們收割糧食,一來可了解蜀中情況,二來可顯示帝君關心百姓,請帝君允準!” 趙恭想了想便答應了:“魏相為蜀中與百姓勞心勞力,予自當準奏,這些事治粟內史單卿更了解,不如單卿一同前往,只是不要離開蜀都太遠太久,予實在······” “帝君放心,”魏淵淺笑,“臣自知蜀都事務繁多,絕不敢以此逃避公務,只在蜀都及周邊城池走走便罷了,此番辛苦單先生一同前往,在此先謝過?!?/br> 單堯這段時間跟趙恭的接觸多了些,仿佛又回到當年師生情深的時候,這會魏淵和趙恭說的話都在理,他沒法推辭,可又覺得事情并不簡單,只得硬著頭皮應下:“此乃臣分內之事,自當全力以赴?!?/br> 蜀都及其以南地區主要的糧食作物是稻,與北方種麥不同,唯一相似的大概是秋天來臨之際,田野中均是一片金黃,颯爽的秋風吹過,便是一層一層蕩漾開去,仿佛連綿起伏的波浪,連帶著吹開了農人喜悅的笑聲。 “單先生,這些年蜀中的收成都好?” 單堯跟在魏淵后頭,畢恭畢敬地回答:“是,自魏相入蜀以來,百姓休養生息,又得上天護佑,風調雨順,自然是連年豐收?!?/br> “我聽趙將軍說過,幾年前蜀中多種菽,怎么如今又變稻了?” “魏相有所不知,蜀中人本就多食稻,菽只在急需備糧那幾年種過,后來不缺糧了,百姓們又種回稻了?!?/br> 魏淵“嗯”了一聲,走到一處舂谷的地方,伸手往稻谷中一撈,一顆顆的谷粒金黃飽滿,粗糙的外殼蹭得他掌心皮膚有些刺癢,“單大人可估過,加上今年的糧,蜀中可支撐連續用兵多少年?” “魏相這是打算來年出兵東晉?” 魏淵在單堯面前看似隨意,實則十分謹慎,不愿意落下話柄:“出兵是趙將軍的事,我不過隨口一問,想聽聽蜀中的情況罷了?!?/br> 單堯笑了笑:“下官多言了,以蜀中的情況,支持連續用兵三到五年沒有問題,以魏相之智和將軍之勇,三五年內必能拿下東晉?!?/br> 魏淵卻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十分憂慮:“統一天下,談何容易?單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東晉的人才又何嘗比蜀中少?更何況,真正能統一天下的人可還沒出手呢!” “下官倒不知這世上竟還有能勝于魏相與顏公子之人?!?/br> 魏淵笑笑,頗為謙虛:“我與俞兒師出同門,齊門中人甚多,勝于我們的又豈在少數?” “魏相可是說那徐公子?” 魏淵只是笑,卻沒有再回答。 更南方收割得早,如今按照賦稅規定上交的糧食也已到了蜀都,單堯須得將這些糧草登記入庫。魏淵對此頗感興趣,便跟著看了幾日,稱重,登記,入庫,歸檔,都是他以前不知道的事。單堯本就存了私通狄行,將蜀中賣給東晉的心思,前幾年沒人看著他的時候,糧倉里混進不少陳糧,今年魏淵一旁看著,他不好動手腳:“魏相如今在這,這糧冊還得您簽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