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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楊斯頓時色變。 ”楊先生可聽說過,聲東擊西?“ 楊斯還未反應過來,門外卻匆匆進來一個侍衛,單膝跪地報告:“郡守,城門開了!” 郡守府內外頓時一片刀劍碰撞之聲,奔騰的馬蹄聲漸漸清晰起來,士兵們紛紛喊著“郡守快走”“快離開這里”“蜀軍過來了”。 顏俞想,青竹很順利。 “鏘——”一聲,楊斯忽然抽出一把劍,反身架住了顏俞,鋒利的劍刃就貼在他脖子上:“你讓蜀軍退出去!我不信蜀軍會棄你于不顧,你好歹是曾經的蜀相!” 士兵們一看楊斯,好似秋瀾郡還有救,當即放松不少,全都指望著顏俞點個頭,可是顏俞卻笑,好像沒看見脖子上的劍一般:“楊先生,你也知道我只是曾經的蜀相,蜀中勢要攻破南楚,你一個人是擋不住的?!?/br> “誰說只有我一個?城內十萬士兵會與我一同守城!” “我知楊先生不是那迂腐之人,你忍心十萬士兵與你一同赴死嗎?” “那蜀軍呢?會忍心你來當這先鋒送死?” 顏俞大笑兩聲:“楊先生,你如今見了聲東擊西,可知道什么是棄車保帥?!”他猛然往前一沖,“我本來就是要死的!”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譚嗣同) 楊斯未料到他會主動往劍刃上撞,手急急一松,劍“哐啷”掉在地上,顏俞順勢掙脫了他的鉗制,只是脖子上劃過一道鮮紅的血痕。楊斯尚未來得及說話,一支黑色的羽箭卻似從天而降,斜斜地插進了楊斯的胸口。 楊斯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支箭,又看看顏俞,顏俞亦是一臉意料之外的表情,趕緊上前兩步:“楊先生!” 士兵們看著這景象,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有喊著“郡守”的,有慌忙出去找弓箭手的,還有想上前殺了顏俞的,卻被楊斯抬手阻住了。 外頭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甚至已有蜀軍沖進了郡守府,正在屋外頭與楚軍廝殺,可是房中卻一片靜謐,都在等楊斯說話。 “楊先生······”顏俞把他扶起來,看著那支箭,距離心臟就那么一點點距離,又是斜插著,怕是無力回天了,他沒想殺楊斯的,“我叫軍醫來?!?/br> “顏公子,”楊斯竭力吐字,“不要濫殺,無辜······” “好,我不會,你別說話······” “秋瀾郡守已死,現在放下武器,保你們不死!”眼看著蜀軍進入郡守府,薛青竹喊道。那箭是他射的,就算楊斯沒有立刻斃命,也只有一口氣了。 外頭趙飛衡一路招降不少楚軍,郡守府里的士兵也都知道大楚是個什么情況,如今抵抗不過死路一條,倒不如降了蜀軍,至少能保住小命。 沉默半晌,不知是誰的武器先掉在地上,砸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接著便是紛紛的武器落地聲。已到最后時刻的楊斯聽著這聲音,終于是無奈地閉上了眼睛。顏俞不甘心似的搖晃著他:“楊先生!”但是楊斯再無反應。 “楊先生!” 薛青竹命人收編楚軍隊伍,自己則進去看顏俞,方才他在院墻上看見楊斯拿劍架著顏俞的脖子,把他嚇了個半死,好在顏俞沒傷著,只有脖子上一道血痕,這會兒已經干了。 “公子,您的傷?!?/br> 顏俞回過神,只道:“無事,厚葬楊先生?!?/br> 薛青竹雖不解,但還是應聲:“是?!?/br> 顏俞愣著神往外走,迎面卻沖進來一個人,慌慌張張地摟著他:“俞兒!你怎么回事?!”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顏俞終于崩潰一般失聲大哭,他答應了楊斯不會濫殺無辜,他在離開齊宅之前說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可是他做的事,樁樁件件都在往反方向走,李未、徐貞、李定捷、楊斯,不僅無辜,還是忠烈之士,他們真能毫無怨恨嗎? 魏淵知道他的心情,但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在生死和最高的理想面前,語言是最蒼白無力的東西,他很早就明白這個。 “俞兒,兄長帶你回去,你受傷了?!?/br> 顏俞愣楞地由他帶著,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只隱隱感覺脖子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他想,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柔軟,這讓他想起徐謙。 脖子上的刺痛感扎醒了顏俞,他忽然冷笑一聲,笑自己的薄情和虛偽,永遠都是這樣,總在最脆弱最受傷的時候才會想起徐謙,他這樣一個人,拿什么去與徐謙相配呢?哪怕是現在去獻出他這條命,徐謙也未必會看一眼。 “俞兒,你別這樣?!蔽簻Y心都碎了,他以前覺得顏俞是他們幾個人里最適合這個亂世的,但是他如今才知道,不是這樣的,顏俞的心太軟,殺伐決斷之后最難過的是他自己。 趙飛衡在外頭以風卷殘云之勢收編了秋瀾郡的兵力,雖是一夜未睡,卻無半分疲態。正準備去看看顏俞,底下人卻送來了趙恭的信。趙飛衡滿心狐疑,蜀都怎么會這個時候送信過來?打開一開,手卻是猛然一抖,片刻后,又將信折好收進了袖里,轉頭便走。 “將軍,不是說去看顏公子么?”隨從問。 趙飛衡面不改色:“不妨,讓他先歇著吧?!?/br> 在郡守府的書房里找到筆墨,趙飛衡便提筆給趙恭回信,南楚不好打,實在騰不出手,況且遠水救不了近火,北魏的事,蜀中實在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