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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一個士兵匆匆前來,在楊斯耳邊小聲報告那張氏人家的屋子里來了兩個面生的人,沒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只依稀傳出“今晚”“郡守府”“顏俞”這樣零碎的詞。 楊斯一驚,竟是跟李定捷說的一模一樣,低聲吩咐道:“不要打草驚蛇,按照計劃設伏?!?/br> “是?!?/br> 天色漸漸暗下去,今日蜀中的晚飯做得早了些,探子把情報傳回來的時候,楊斯對李定捷的高瞻遠矚更是欽佩萬分,竟連此等細節都注意到了,心中也多了些把握,當即下令,讓設伏的兩萬士兵打起精神。 蜀軍這邊已是整裝待發,顏俞為了行動方便,也換上了普通士兵的盔甲,顯得笨重許多,一點沒有往常的飄逸俊美。 但顏俞并不急著出發,反而在營帳中跟魏淵慢悠悠地吃了飯,直到天色黑透,外頭只有少數幾處亮起火光,好似營中已沒有人。 時間慢慢流走,顏俞忽然起身:“兄長,俞兒這就走了?!?/br> 魏淵不答,待得顏俞人到了營帳門口,才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俞兒,你不要去,兄長替你去?!?/br> 顏俞回過頭來,卻只是笑:“兄長不必擔心,俞兒會保護自己,青竹會接應我的,況且,兄長是蜀相,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俞兒怎么跟蜀中百姓交代?” 那你呢?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魏淵的手緊了緊,卻是沒說出話來,顏俞另一只手上前來,硬是把他的手掰開了,而后便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魏淵愣了一會兒,猛然追出帳外,顏俞卻已走遠,昏暗中連他的身影都看不清。 地道口就在主帥營帳里,帳里打著幾個火把,找出些許輪廓。顏俞堅持要走在最前面,士兵們說什么也不肯,一個小兵攔在他身前道:“萬一公子被誤傷,我們難辭其咎!” 顏俞笑著威脅:“萬一我的計劃沒完成,你們也難辭其咎!”說罷,就在小兵還在想怎么回答的空檔,便縱身躍下。 士兵們眼看著人從自己眼前消失,才知道又上當受騙,當即跳下跟上。后頭的士兵一一往下跳。趙飛衡在外面等著,遠遠看見有人來了,直到近前才確定是魏淵:“還是不放心?” “太危險了,萬一······” “你得相信他,他比你聰明多了?!?/br> 魏淵聽了這話,更是提心吊膽;“我有時候,寧愿他不要這么聰明?!?/br> 趙飛衡聽了這話,心中也不是滋味。但凡真心待顏俞的人,恐怕多多少少都有過這樣的想法,他自己也不能免俗,只是不知該如何回應,沉默許久,終于道:“我也走了?!?/br> 通往秋瀾城中的地道可容兩人并排前行,一個小兵為顏俞打著火把,他下來過幾次,對里頭很熟:“公子,還需兩刻鐘便可到了?!?/br> 后頭的士兵一個接一個跟著,鐵甲摩擦發出細碎的響聲,顏俞叮囑道:“等會出去,切勿輕舉妄動?!?/br> ☆、征塵暗,霜風勁,悄邊聲(張孝祥) 時間已到后半夜,秋瀾郡中設伏的士兵熬了好幾個時辰,那屋子里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因為李定捷的事,他們提心吊膽了十來日,又剛剛經歷了李定捷身死的悲痛欲絕,本就沒有精神,到這時候,一個個的都打起了哈欠。 “蜀軍到底還來不來???”黑暗中有人小聲嘀咕。 “別說話!”當即有人喝止。 但是說話的頭,一開就治不了了,不知是誰,突然說了句:“沒有將軍,我們打得贏嗎?” 眾人的情緒一下低落下去。 “能贏的,”仍有人在鼓舞士氣,“郡守會帶我們打贏的,不然我們怎么對得起將軍?只要今晚生擒了敵軍的主將,蜀軍必定退兵!” “別吵,有動靜了!” 果然,那屋子里頭開始有了窸窸窣窣的響聲,是蜀軍從地道中出來了。埋伏的士兵們又睜圓眼睛盯著,郡守說的,必要等他們都出來了,再一網打盡。 蜀軍來的人不少,兩刻鐘后,人才從屋子的院門中出來,又三三兩兩地隱蔽在樹木和房屋后前進,一路朝著郡守府的方向去。 “咻——咻——咻——”幾聲,羽箭劃破黑暗,殺氣倏然而至。 “有埋伏!”蜀軍中有人大喊一聲,“保護公子!” 顏俞猛然回過頭來,卻是發現四周都有埋伏,士兵們左支右絀,時不時便有人因為受傷而發出哀嚎,在黑夜中尤為慘烈。顏俞握緊了手中的劍,混戰中一支剪矢朝著他而來,他忽然之間像是有預感一般,揮出長劍一擋,剪矢便擦著他的手臂過去了,劃破了他的甲衣。 “快隱蔽!” “保護公子!” 幾個士兵奔到他跟前,把他護在中間,自己則面朝外面,胡亂阻擋著無言的箭矢。 “住手!”隨著這一聲怒喝停下的,還有四面八方的箭矢,蜀軍得了片刻的喘息,立即朝顏俞的方向圍攏,邊整軍邊警惕地保護顏俞。 顏俞的衣袖被方才的箭矢擦破,他低頭看一眼,心想,兄長又要罵他了。 “大家不必緊張,既然是他們要住手的,就不會再突然殺出,給我們這一點休整時間對他們沒有好處?!?/br> “公子,南楚狡詐得很,須得小心才是?!?/br> 周遭安靜片刻,方才緩緩走來一人,這人手中沒有武器,身邊卻是擁著一群拿刀拿劍架著弓一副要拼命模樣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