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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行這話里,道歉,保證,威脅,每一樣都有了,魏南甫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再輕舉妄動,可是也不愿意示弱,便“哼”了一聲:“最好是!” 就在狄行在前線想著如何收拾顏俞的時候,馮凌入晉,以齊方瑾學生的身份求見秦正武,因有顏俞在先,秦正武很快接見了來人。 這一見面,秦正武便驚訝異常:“馮公子也太小了些,怕是加冠不久吧?” “學生確實加冠不久,但史書上從不缺年少成名者,學生只覺還不夠早。況且,學生若是沒記錯,學生的兄長,顏相最開始為王上提出兵建議的時候,尚未加冠?!?/br> 秦正武心想,你那師兄少時還知道要收斂鋒芒,你倒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后生可畏??! “馮公子特意由楚入晉來見寡人,不會又像你師兄一般來取我晉國相印的吧?” 相印這東西,誰不想要?可是來前徐謙已告誡過他,這一路上自己也思索良久,不得不承認徐謙的法子才最穩妥。于是說:“王上多慮了,學生本是東晉人,此番不是入晉,卻是歸晉。東晉能人名士眾多,怎輪得上學生高居相位?學生只是聽說王上世子年幼,頗想自薦為世子師?!?/br> “哦?”秦正武又驚訝了一回,“我倒不知顏相還有這般淡泊的師弟?!?/br> “人各有志罷了,學生自然也想匡扶天下,只是尚需歷練,更何況王上有統一四海之志,學生若能為世子師,倒也不比身佩相印要差?!?/br> 秦正武的嫡子秦文隅今年八歲,因著他終日忙碌,確實沒有花心思在兒子身上,只隨便找了幾個文學侍從教他讀書識字。齊門中不出無用之人,這話世人皆知,他總有一天會失去顏俞,倒真的需要一個能與之抗衡的人。 “寡人憑什么相信你有能力教好寡人的兒子?” “為師與為相不同,若王上要說當年顏相提洛輔之計,才冠天下方得王上信任,恐怕學生是做不到了,教育乃長久之計,莫說半年,哪怕三年五載學生也不能保證世子能取得驕人的成績,不過盡心罷了?!?/br> “好!”秦正武拊掌道,“顏相之才,攻城略地是立竿見影,馮公子之才,卻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了?!?/br> 馮凌淺笑,這并非他的風格,只是來前實在花了心思揣摩晉王,兄長那樣的人他已經有一個了,自己么,自然要讓他看到些不一樣的。 秦正武好大喜功,想將天下名士都收攬其中,到他這里求官的不在少數,他也不介意給馮凌點事情做,便封了個文學侍從,讓他去教馮凌讀書識字,治國理政。 馮凌次日就見到了他的學生秦文隅。這孩子不像他父王霸氣外顯,卻是頗為謙恭端方,很有齊氏門生的風范,馮凌想,借由自己之手,倒也算得齊門子弟。 秦文隅知道今天要來新老師,早早準備好了等候在書房,待得侍從介紹過后,便拱手鞠了個躬:“學生見過先生?!?/br> 馮凌忽然一下眼眶都濕了,他記得小時候齊方瑾也會教他這樣行禮,微微躬身,低頭。他不敢走神太久,趕緊上前扶住,又回了個禮:“臣,見過世子?!?/br> 秦文隅聰明,學習又早,如今已把常見的字認全了,可以自己讀書,但未必知道意思。 馮凌態度溫和,他竭力模仿著齊方瑾和徐謙教他讀書的樣子,問過秦文隅的情況,便耐心地引導他。 不過兩日,馮凌便把世子身邊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秦文隅生性良善,身邊的人也忠心,這個位置確實安全,只是馮凌志不在此,若是真讓他等到秦文隅登上國君之位,再施行變法,這也太久了,最重要的是,他在這里,沒辦法知道外面的消息。 馮凌正想著要怎么去了解東晉的朝堂,秦文隅卻垂著頭到他跟前來了。 “世子怎么了?” “先生說要檢查我背書的,我沒有背完?!鼻匚挠绾苁俏臉幼?。 馮凌記得,以前他要是沒背完書,老師和兄長是要打人的,但秦文隅又不能隨便打,他笑著說:“可是要背的太多了?” 秦文隅搖搖頭:“是學生走神了,沒有專心?!?/br> 馮凌默默嘆氣,心想你可是世子啊,將來的國君,要是晉王知道······馮凌腦中一道光閃過,將秦文隅拉到身邊,柔聲問:“世子以前可讓王上檢查過課業?” 秦文隅像見了鬼一般,立即驚恐地搖搖頭,他不算十分的聰明,換過很多個老師,就沒有人夸過他一句,要是他拿自己的課業去給父王檢查,怕不是要被打死! “世子別怕,王上終日忙于天下統一大業,未能常享天倫之樂,若是世子能常常去向王上請教,不僅自己會精進更快,王上也會很高興的?!?/br> 不,這怎么可能?秦文隅想都不敢想。 馮凌卻想,這晉王平日對孩子是多兇,孩子連去見他一面都不敢。 “世子,聽先生一言,我們試一次,嗯?” ☆、當時共我賞花人,點檢如今無一半(晏殊) 馮凌離開后,整座齊宅就只剩下徐謙一個人了。他沒有回家里去,相比徐府,這里更像是他的家,更何況無論在哪里,都是一身喪服,倒也沒有什么區別。齊方瑾一生勤儉,留下大量積蓄,養著這座宅子不成問題。原本宅里童子就少,徐謙留著沒用,又遣散了些,只剩四五個灑掃屋子的,平日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