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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女兒身的徐大領主可不知道這個石匠的心思,不然早就冷哼一聲將這個人轟出去了,哪怕手藝再好他都不會用,畢竟前世她真的受夠了這種理所當然的直男癌,就算這個世界的男人都是怎么想的,那在徐天的面前也必須裝成一個好男人,不然被徐大領主聽到或者看到,就會直接被趕出這片土地。 泥磚的制作效率實在是太慢,簡單地計算了一下建房的土胚需要的數量,徐天覺得是時候讓自由民們也多一些能夠賺到糧食的崗位了——土胚的制作并不需要太多的技術含量,但是勞動強度卻是相當大的,不過男女老幼齊上陣也可以。 這句話說起來有點矛盾,但仔細想想也就能明白——土胚制作最需要的就是足夠多的土還有一定數量的草,剩下的一切都可以交給耕牛,挖土和挑揀石子是什么人都可以干的,區別只是效率和數量,木模子也只需要麻煩木匠就行。 徐天并不擅長做生意,好在他的管家是天生的商人,而他的農事官有著初級的人員協調技術,就連兩個騎士也有著豐富的貿易…咳咳,交流經驗,幾個人在這里拼拼湊湊一下,就定下了一個相對公平的價格報酬——這是農事官告訴徐天的,對于徐大領主來說他完全沒有糊糊多還是少的概念,畢竟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 “那些雜糧每天磨一些做熟,一半歸你們,剩下的你們看著給?!?/br> 領主不懂經濟也不通心理學,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那些雜糧做出來的味道十分古怪,別說徐天,就連啃慣了黑面包的騎士都不愿意多吃,但雜糧有營養徐天還是知道的,也并不介意讓自己的手下養養身體。 “尊貴的領主……” “就這樣?!?/br> 農事官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被徐天干脆的打斷了——也不知道農事官是從哪里進修的,那馬屁拍起來可謂是一套又一套,俄羅斯套娃都沒他的套話多,前幾次徐天還會處于禮貌聽聽表示尊重,但農事官嗶嗶起來可以一天都不帶停的,從那次以后徐天就留下了心理陰影,在馬屁出口前果斷打斷,也許其他貴族會喜歡聽這一串又一串的贊美之詞,但徐大領主實在是習慣不了啊。 就這樣簡單又迅速,甚至是有些草率的,一道新的命令就從費布里娜領地傳了出來,生活在其他地方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也來不了的,但莊園附近的人卻像被加熱的水一樣沸騰起來了——在耕種結束后大家都回歸了原來的生活,也就再也沒有能夠吃到飽的糊糊和發到手上的一點點豆子,小孩子們并不像大人一樣懂事,在經歷了短暫的不會被半夜餓醒的日子就再也忍受不了現在了。 他們的哭鬧時常將大人驚醒,大多數時候不被理會,只有極少數的時候將得到一陣令他們哭的更大聲的打罵——這還是在領主的莊園吃上過一段時間的飽飯才有苦惱的力氣,以前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在這漫漫長夜中睡去,然后不再醒來,而大家也都忙于自己的生計,在發現的時候尸體都散發出臭味爬滿了蛆蟲。 “哇——哇——” 比貓兒還要微弱的哭聲撕破了黑暗,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看上去卻和五十差不多的女人卻厭惡的撇過了頭,似乎這樣就能讓嬰兒的□□多出什么東西似的。 “又是個女兒?!?/br> 她皺著眉頭粗魯的抱著瘦巴巴的嬰兒,沒有看屋子里剛剛生產完的女人一眼,而女人的眼睛在聽到女兒兩個字的時候就灰暗了下來,她試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但剛剛的生產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能保持清醒對她來說已經是一個奇跡。 “不要…” 看著母親頭也不回的將嬰兒抱出去,女人的眼中滿是悲切,血糊糊的胎盤已經被永遠吃不飽的豬啃了個干凈,還發出了似乎是滿意的哼哼聲,珍妮知道女兒被抱出去以后就再也活不下來了,但她連聲音都微弱的向蚊子哼哼,又怎么能阻止母親的動作呢。 “抱歉…” 珍妮的淚水滑落下來,她的母親真的已經很好了,她連生三個女兒都沒有將她趕出去,女兒們雖然不得母親的喜歡,平時卻也沒有刻意虐待,是她的肚子自己不爭氣,他們家也真的養不起五個孩子,這不是母親的錯,是她的錯。 所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希望你來世能夠去一個好地方,這輩子我們真的養不起你…… 這邊的稱呼沒有那么多的講究,女人嫁到丈夫家以后,丈夫和她的母親就都是母親,而不管是父方還是母方的親戚,都只有叔叔伯伯的稱呼。 “不要——” 終究還是舍不得自己辛苦生下來的孩子,女人知道自己是在為難母親,但她還是借著這股子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叫出了聲,連破舊的茅屋似乎都抖動起來,而尼娜原本要撒開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女人的丈夫也不由自主的轉頭,滿臉哀求。 “她在哭…” 輕微的聲音就像是驚雷,尼娜的手似乎被鎖鏈緊緊拴住,兒子痛苦的眼神像鋒利的刀子,剛剛的嘶吼和女嬰的哭聲不斷回蕩在腦海中,她的唇顫抖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等到天亮吧?!?/br> 尼娜終究是做出了妥協,雖然她知道這也只是延緩了孫女死亡的時間罷了。 孫女沒錯,雖然這個世界都說女人生來就帶著罪孽,但她始終是不相信的——如果女人有罪,為什么有罪的女人會生下沒有罪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