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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發了豆子,對嗎?” 一個男人夢囈般說著,他的手上還捧著自己的豆子,卻始終懷疑自己是否在夢里,不然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好事? “是的,領主發了豆子?!?/br> 年紀最大的是一個女人,她生下了十多個孩子,最終活下來的卻只有兩個,但這兩個孩子卻都是孝順的存在,一個未成年,一個是成年勞動力,經常暗中幫她干活,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她,她才活到了今天。 但是就算她的母親,她母親的母親,她母親的母親的母親,都沒有聽說過領主會發給奴隸們食物,而且不是仆人們吃完后又混了水和一點點菜的殘羹,是每個人都有的,完整的,可以煮出一大碗糊糊的豆子。 領主是個好人。 女人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卻在心里感激著領主的慷慨和大方,然后將自己的大部分豆子放到了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只留下幾粒在手中慢慢的往嘴巴里做著機械運動。 “領主真好啊?!?/br> 她的小兒子突然擠到了她的身邊,悄悄地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她驚駭的睜大了眼睛,卻還是什么都看不到。 奴隸是沒有資格使用任何東西的,包括只是制造一點小小的光明,于是女人也就沒有看見她的孩子嘴角向上,頭一次露出了笑容。 對于某些人來說,活著是一件艱難地事,但人生長夜里總會有小小的光明出現,然后人們就靠著這點星星之火繼續向前。 今天的任務總算是結束了,徐天慢吞吞的爬上了馬車,被同樣疲憊的農事官帶回了城堡,吞了兩個煮雞蛋當做晚餐,就直接睡下了,麻布很薄,但現在也并不算冷,所以感覺還不錯,但大雪的時候就沒這么輕松了。 農事官得到了一個蛋作為他沒吃到晚餐的補償,這顯然是遠遠不夠的,但貧苦的現實讓領主都只能吃兩個蛋,農事官手中的蛋已經是一筆相當巨大的財富了。 穿著破舊麻衣的男子將雞蛋帶了回去,毫不意外的得到了全家的歡呼,煮熟的雞蛋并不能放置太長的時間,蛋殼被敲碎,每一個人都分到了一點蛋黃和蛋白,農事官拿到了最大的一塊,沒有人有異議,因為明天農事官還需要和領主一起出去,只有強壯的體格才能保護好慷慨的領主大人,雖然在徐天眼中這個難民一樣的身形遠遠算不上強壯。 徐天的領地是有養牛的,只不過每次都是六頭牛拉犁,而且大多數時候牛還吃不飽,所以看上去都是瘦骨嶙峋的,讓中國的農民伯伯看到了一定會大罵這群人,畢竟牛這么好養的動物你們都養不好,你們不是蠻夷是什么?! 但徐大領主并不是種花勤勞的農民伯伯,所以他看著耕地上茂盛的雜草和小樹,想到了一個現階段比較好用,而且腦子里還有著切實數據的農具——曲轅犁。 作為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領主,自己動手是不可能的,只有把鐵匠叫過來動手自己指揮才能勉強實現的樣子,好在這座城堡說富裕是真富裕,說窮也是真窮,之前的領主看不到一切除了貴族以外的人,但他知道鐵匠的重要性,所以直接讓自己手下的一個騎士搶了兩個鐵匠回來,連同其他雜七雜八的匠人和工具一起。 嗯,這很領主。 在問清楚木匠鐵匠現在在哪里的時候,徐天也終于理解了為什么當這邊的人聽到“去外面找一個木匠”后會是那副詭異的表情了。畢竟自己家里就有的東西還專門跑到別人家里花錢去租,這不是瘋了是什么。 這兩種匠人比領主想象的住的要近得多。 是的,就在他的樓下。 草草參觀完木匠和鐵匠充滿臭味的地方后,徐天在口頭上對他們表示了支持和鼓勵,并向他們出示了自己費勁心思畫出來的圖紙。 是的,你沒有聽錯,就是那個漢武帝時期趙過發明的耦犁,以及羊皮卷上的圖紙。 徐天沒有想過城堡里居然還會有羊皮卷,直到管家看到他試圖用樹枝燃燒過后的廢棄物畫圖的時候,徐大領主才知道了這個中世紀雖然和歷史上的有差別,卻并不是沒有文字載體和書寫工具的。 羊皮卷和鵝毛筆就時候歐洲的典型產物,但可惜的是他們在大多數時候都被放在高高的地方不見天日,畢竟這個時代除了宗教人員,國王只要會寫自己的名字就算學識淵博了,而管家雖然也見過大世面,卻還真的不太會認字,畢竟這個時代大多數契約的簽訂都要有教會在場,而簽字人大多數只需要畫個十字代替就行了。 嗯,還是需要教會人員提前預先描好格子,并再三引導才會用手指蘸墨水來劃,大多數都是歪歪扭扭的,就像阿Q死前還念念不忘的那個不圓的圈一樣。 畢竟國王和貴族只需要會握住他們的刀和劍就行了。 所以管家從來沒想過徐天識字的可能性。 然后他就被狠狠打臉了。 鵝毛筆握起來并不方便,徐天適應了一下才能寫出橫平豎直的字體,在心里默默懷念了一下鋼筆水筆圓珠筆后,徐大領主艱難地開始了自己的創作之路,渾然不知自己給了管家一個多大的震驚。 領主居然是識字的! 管家知道自己不應該站在這里,但看著一行行他從未見過的圖案卻怎么都挪不開腳步,他跟隨在上一任主人身邊的時候看到的文字并不是這樣,但這些顯然不是凌亂的涂鴉,它們有著獨屬于自己的奇異美感,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著管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