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個人情社會，這個自古有之。軍隊也不例外。

    警衛連，團里最好的裝備，最好的訓練，最好的給養，最好的士兵，總之，一切都是最好的。

    胡周這個最好的新兵進了最好的連隊，那就跟全國最帥的壯小伙娶了全國最最漂亮的媳婦，那還不得天天那個啥那個啥。

    警衛連，也叫特務連，雖然叫法不一，但是性質基本一樣，那就是精銳，精銳中的精銳。在一幫師兄弟的特殊照顧下，胡周的進步可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要不說有人好說話呢。步槍練好了？走，換機槍，捷克式要不要？捷克式玩神了？民24走起。想玩炮了？炮兵連，先來上三個月特訓。訓完了不想還人？看到沒？團長特批！。

    不過，為了區分他跟當連長的胡周的名字。大家都叫他胡小周，后來他嫌不好聽，就改名叫做胡一舟。

    1937年，上海。

    胡一舟蹲在防跑洞里，正在對著當連長的胡周怒吼。

    “你不是說咱們中央德械師的裝備比小鬼子好么？??？你聽聽，這都炮擊了半個小時了，咱們的炮呢？前面一連的弟兄估計都給炸沒了！”

    “咱們飛機不行，大炮都讓鬼子空軍給炸了。你聽聽，聽好了這嘶嘶聲是鬼子軍艦上的艦炮炮彈。昨天你也看到了，那一炮下來一個排就沒了?！边B長眼里含著淚花。

    “他娘的，這都打的什么仗，眼看就把那什么墳山的小鬼子給全滅了，上頭叫我們撤退，這會兒都快叫鬼子包圍了讓我們留在這里挨炸?！眻F長摘了帽子往地上一甩，怒吼道。

    “團長，鬼子炮擊停了”通訊兵喊。

    “老子能聽到”

    “叮鈴鈴”電話響

    “喂？好的，明白，遵命”團長接完電話。

    “特務連，預備隊，上陣地，打退鬼子進攻我們撤退”團長怒吼。

    陣地上，濃煙滾滾，塵土漫天蔽日。挖好的戰壕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腳下踩的。是漫過小腿的guntang的浮土，那是被炮彈的烈火給燒的。帶著刺鼻煙味的空氣中夾雜著烤rou的香味，那是被炮火撕碎燒焦的尸體發出的。在長達一公里的陣地上，幾乎看不見活人?；蛘哒f幾乎看不見完整的人。整條的大腿，半截的手臂，散亂的內臟……這一切，讓那些還沒徹底融入戰場的新兵蛋子一個個嘔吐不止。

    “都別嚎了，抓緊進入戰位，鬼子來了，打退了咱們就撤，打不退大伙就死在這?！眻F長也上來了。

    “工兵連，挨個防炮洞給我找人！”

    “是”

    至于能找到幾個活人，大家都有數。防炮洞在什么位置，都記在大伙心里。按照德國教官教授的防150毫米重炮修的防炮洞，挨得卻是200多毫米的艦炮……看著那幾十個大坑，大家心里都在流淚。至于找人？心理安慰罷了。

    胡一舟閃身進入戰壕，架好槍，擺好手榴彈，又轉身離開，來到不遠處。

    那里躺著一個人，懷里抱著一挺捷克式。那是一個山東老兵，他的機槍教員。他這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死掉的同袍，可這次卻是十分的傷心。

    “跟俺學機槍？沒問題，叫聲二牛叔聽聽?！?/br>
    “小子，看到沒，這叫短點射，這是長點射，俺們機槍手，不求多殺人，但求壓制住敵人的機槍，殺人是步兵的事?！?/br>
    “好小子，厲害。俺說啥來，恁就是天生的機槍手，奶奶的，一條線都打出來了，這落點。你也別回特務連了，就跟著老叔，你負責壓制，我負責打人?！?/br>
    “你不說殺人是步兵的事么？”

    “俺啥時候說來？誰聽到來？”

    “俺給你說啊，打幾槍就換地方，把槍給抱好嘍，就是人沒了，槍也得護好嘍”

    胡一舟用力掰開老兵的手，把機槍放在一邊，又從老兵身上摸出幾個彈夾放在身上。給老兵敬了個軍禮，扛起機槍來到另一個戰位。

    “二牛叔，機槍完好，五個彈夾，你就在身后看著，我給你報仇?！焙恢勰l誓。

    四百米外，鬼子已經出現。其實，鬼子們也不好過，別看是進攻方，還有艦炮助戰。

    可憐的，一開始就被三個德械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機槍重炮一通蹂躪，要不是對方突然撤退，這會兒估計全體都見天照大嬸了。援兵也有，要在外圍來個包圍圈，這會兒能進攻的，每個陣地也就一兩個中隊了。

    胡一舟可不管鬼子咋想，他現在就想著殺人。

    四百米，身材矮小的鬼子們正在猥瑣的前進。矮小的個子配上比自己高的槍，看上去有點搞笑。

    戰壕里的國軍弟兄們卻在靜靜的等待，鬼子槍法好，除了幾個觀察哨，沒人露腦袋。

    胡一舟不管這些，他有著自己的自信。

    “目測距離三百八，”胡一舟看了一眼眼前飄過的硝煙。迅速調整好步槍準星。

    啪喀拉，啪喀拉……就像去年在新兵第一天一樣，連續五聲槍響，四個鬼子倒地。

    開完槍，胡一舟迅速回身轉移，前往下一個射擊點?，F在距離遠，這邊還有硝煙跟塵土漂浮，否則他也不敢連續開五槍。

    “這是給我那兩個為國捐軀的素未謀面的哥哥打的”胡一舟心里默念。同時迅速換了一彈夾子彈接著拉上槍栓。

    鬼子那邊有點蒙，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平常不是到了接近二百米才反擊的么蒙歸蒙，鬼子們手底下動作卻不慢。臥倒的，匍匐前進的，支起擲彈筒的，架起輕機槍反擊的。

    “啪溝策策策”鬼子的反擊很快，槍法很準，胡一舟剛剛開槍的地方濺起一片塵土?？上?，屁用沒一點。

    “娘的，小胡子槍法不錯啊”團長一臉興奮的拍著通訊兵的肩膀。

    胡連長也不含糊。側身抬頭露出戰壕一只眼看了眼戰場，然后迅速起身，抬槍就射。

    “啪啪”兩聲槍響幾乎同時響起。鬼子一個機槍手跟一個擲彈筒兵倒地身亡。老胡家的男人配合就是這么默契。

    “殺雞雞……”鬼子的指揮官不笨。知道這種遠距離狙殺最能打擊士氣，所以干脆直接沖鋒

    “打”眼見著鬼子沖過了三百來米，團長直接下令反擊。

    通通通的是民二四，噠噠噠的是捷克式，啪啪啪的是毛瑟步槍其間還夾雜著啾啾的輕型迫擊炮，打的那叫一個熱鬧。鬼子那邊接二連三的死人。

    小鬼子也不含糊，數量遠多于國軍的歪把子跟九二重響個不停，叭叭的三八大蓋打得賊準，兩發就能命中目標的擲彈筒炸個不停。國軍這邊傷亡更重。

    沒有人再去注意胡一舟，你個人再厲害，在這種集體作戰中也就那樣了。

    不過胡一舟也沒閑著。他是抬槍就打，開槍必中。

    “這個是給一連長打的，這個是給三排長打的，這是給盧溝橋的弟兄們打的”鬼子的機槍手相繼中彈。

    “漂亮，干得漂亮，就干他的機槍手?！眻F長一手拿著望遠鏡，一手攥拳卻揮了個空。

    眼見鬼子接近到150米，胡一舟跳到捷克式跟前，抬槍就掃。長點射，走起。

    玩過貪吃蛇么？捷克式的子彈就像貪吃蛇一樣一條線的飛了出去。從左邊第一個鬼子胸口中彈，然后間隔5米一顆子彈的

    一條彈線就這么飛向鬼子。這在槍彈亂飛的戰場上或許不起眼，但是倒地的八個鬼子表示很受傷。

    “二牛叔，俺給恁報仇了！”胡一舟心里默默念叨。念叨的同時，回身縮進戰壕，換彈夾，換戰位，一刻也沒閑著。然后。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短點射的聲音斷斷續續，鬼子的機槍手跟擲彈筒兵陸續倒地。

    “撤退，撤退，呼叫炮擊，呼叫炮擊”鬼子的指揮官揮舞著指揮刀，看到活著撤回來的五六十號鬼子兵極度暴怒。

    啾啾啾……，轟轟轟……

    國軍這邊，戰壕里外陸續中炮。剛剛還在為打退鬼子進攻而興奮的士兵們遭到了報復打擊。還好鬼子用的是四一式山炮而不是艦炮。（鬼子表示艦炮炮彈好貴的，這年頭鬼子家也沒余糧?。?。

    可能是胡一舟前面死掉的鬼子有點多，向著他這邊飛的炮彈也格外多。他在戰壕里貓著腰抱著捷克式亡命飛奔。一顆炮彈落在他前面十多米處，兩個正在飛奔的士兵被炸碎，一陣氣浪裹著碎石沖向胡一舟。胡一舟重傷昏迷。

    以下這些，胡周的夢里沒有出現。

    野戰醫院。

    “小胡子情況怎樣？”團長問道

    “手術順利，不過人沒醒，彈片跟碎石清理干凈了，這小子命大，抱著機槍，槍給他擋了好幾塊彈片，沒傷著要害”醫生說

    “那他怎么沒醒？”胡連長急切問道，眼珠通紅。

    “他被氣浪掀翻了，后腦撞到石頭上，還好帶著鋼盔，否則就……”醫生沒再說話。因為她看到了胡連長通紅的眼睛。

    “我們該怎么辦？”胡連長雙手抱頭貼墻根蹲在了地上。

    “送他回家吧。我們團還不不到百人。我們團的編制被補充團填上，長官讓我們去后方補充訓練。剛好路過他的縣城，我們把他送回去，就算是……也能埋在家鄉”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