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女人不由得皺眉,到底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膽子大到,主動約自己去聚緣樓相聚? 因為是放榜日,聚緣樓比之前還要熱鬧,一大群新鮮出爐的舉人聚在那兒,幾個人湊一桌,鹿鳴宴還沒開始,這些人已經開始互相結交,拉攏人脈。 見狀,鄔顏暗自搖頭。 當然,不是說會交際不好,相反,如果進入朝廷,比起施傅興那種愣頭青,八面玲瓏的人更容易往上爬。 只不過剛過鄉試,這些人就開始飄飄然,很難讓人覺得他會走到最后。 目光輕輕掠過,這一掠,居然看見了好幾個熟人。 比如之前茶樓里說自己必會蟾宮折桂的窮書生,以及那天喝醉酒胡言亂語的人…… 目光停到后者身上,鄔顏眉頭輕蹙,因為和施傅興吵架,那件事情便一直沒有機會說起,如今鄉試成績已出,坊間并未傳出任何消息,應該是醉酒之言吧? 鄔顏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深思,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讓我們敬兄臺一杯,鄉試第四名,以后還請多多照顧一下愚弟?!?/br> “呵呵,好說好說?!睉嵡嗟母F書生蟾宮折桂,居然也能考了第四名,鄔顏看著對方得意地表情,不得不感慨,成績和人品無關。 她不再關注幾人,收回視線,由王家的小廝領著去往二樓。 也就不知道,在她走后沒多久,有人提起前些日的事情:“裴兄不是說有人知道題目嗎?怎么至今沒有動靜?莫不是酒后胡言?” 他看不慣對方考得比自己好,說出的話也夾帶著冷箭。 哼,如果消息是假的,那私下散布這種謠言,難道不應該抓起來嗎?憑什么還能上榜! 被叫裴兄的那位,也就是醉酒的書生,起身對著眾人拱手:“愚弟也是聽來的消息,做不得真,只是聽說鄉試前,有考生總是往城外的農田跑,所以才有此懷疑?!?/br> 參加過鄉試的人都知,此次策論便是從農事出發,所以當時的他才忍不住懷疑,并借著酒勁說了出口。 他頓了頓,“并非是故意謠言,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至于真相如何,想必考官們自有定論?!?/br> …… 厚厚的鞋底,踩在木質的樓梯上,留下沉重的響聲。 比起大堂的熱鬧,二樓清靜了些許,但還是在靠近之時,就聽到了雅間里女人黃鸝似的笑聲。 鄔顏腳步一頓,王家的小廝沒有注意到,上前殷勤地推開雅間門:“來,施娘子請進?!?/br> 打開門,里面的琴聲和笑聲更加明顯,鄔顏提著煲好的湯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對著自己的施傅興。 對方面容冷肅,正從憐人那兒接過一杯酒水,動作瀟灑,一口飲盡。 也不知道考上解元后是不是更傲了,旁邊的寧邵和他說話,他都“不屑”于搭理。 鄔顏嘲諷地勾起嘴角,將目光移到憐人身上,大秋天,那憐人穿著飄逸的衣裳,胸前的皮膚都要遮不住,鄔顏看著看著,忽然想起施傅興嫌棄自己穿著打扮的時候,覺得有點兒可笑。 對面,施傅興一杯盡了,抬頭,居然發現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動作一頓,他承認,那一刻,自己心中不可忽視地升起歡喜,想著既然鄔顏已經退步,那他作為男人,何必再斤斤計較? “顏娘…我……”施傅興站起來,想要和女人分享自己考上解元的消息,話剛出口,身邊的憐人以為他要離開,趕緊抱住他的胳膊,“公子,再喝一口吧?!?/br> 女人身上的香味沖得人鼻子發癢,施傅興嚇了一跳,立刻退后一步,他終于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再一抬頭,門口的人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地上放著一個飯盒,蓋子開了一半,里面香噴噴的湯撒出來,弄了一地油漬。 第92章 …… 鄔顏把煲好的湯喂了“地”。 看見施傅興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的那一刻, 她立刻就轉身走了。 對于男人這種生物,鄔顏一向信奉:可以吃醋,可以耍小性子, 但不可以和別的女人有關系。 尤其是在他們冷戰的時候, 他不僅不悔改,居然跑出來聽憐人唱曲? 呵呵,既然這樣, 鄔顏覺得, 她也沒有必要天天在家里看施三郎的臭臉吧?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離開, 一時間,房間里的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施傅興臉色鐵青地盯著空蕩蕩的門口, 半晌,聽見旁邊王麟心虛的聲音:“施娘子是不是不喜歡在下叫憐人?” 這話說出來都心虛, 有哪個妻子喜歡自己丈夫在外和別的女人玩樂?咳,當然他們只是單純的聽聽小曲, 可沒有做別的事情。 “那位娘子是不是誤會了奴家?奴家可是清憐,賣藝不賣身?!?/br> 這時候,似乎察覺不到空氣中的尷尬,剛才被施傅興躲開的憐人掐著嬌滴滴的嗓子開口,明明比鄔顏撒嬌時候還嗲,偏而前者讓施傅興覺得可愛,后者只聽得渾身冒雞皮疙瘩, 男人皺眉:“你能不能別說話?” 憐人:“?” 臉上的笑容差點兒沒有撐?。骸昂? 呵呵,公子的意思是嫌奴家吵嗎?” 聞言,施傅興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自從鄔顏說他對女人太兇之后, 施傅興便很少懟女人,但此刻是憐人自己猜出來的,施三郎心想,怪不得他吧? 憐人:“......” 一時間,憐人只覺得滿臉臊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原本看這位長的最好,又聽著其他兩位一口一個的“解元”,期盼著沒準能抱上一個大腿,如今大腿沒抱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呵,什么傻.逼.男人。 想起剛才那位的模樣,哪怕憐人不想承認,對方都比她好看一萬倍。 一個頂多是人間花,一個卻是那天上仙。 ...... 小院里,碧落坐在太陽底下打盹,突然聽屋里傳出動靜。 她驚醒了,第一反應看向院門,以為是那個混蛋又來了,嚇得渾身僵硬,然而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第二次的敲門聲。 她后知后覺,剛才的聲音好像不是敲門,而是從內室傳來的? 額...不會是有老鼠吧? 碧落抖了抖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她害怕老鼠,但一想到施娘子那般柔弱的女人,如果碰上老鼠,絕對會嚇哭的,于是作為丫鬟,碧落決定先進去看看。 從座位上起來,推開內室的門。 窗戶沒有開,房間里的光線有些昏暗,碧落打開后窗戶,發現窗臺上落著些濕泥土,她皺眉將其擦掉, 溫暖的陽光灑進來,房間瞬間變得明堂起來。 先是找床底、桌底,然后是墻角、梁柱,整個房間找了個便,都沒有看到老鼠的蹤影。 碧落掐著腰喘氣,目光落到緊閉的衣柜上。 莫不是跑到了里邊? 小丫鬟一步一步靠近衣柜,衣柜是黃花梨木做的,大約有碧落兩個胳膊的長度,如果藏人的話,能藏兩個男人。她抬起手,正要打開,忽然聽見院子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碧落愣了愣,手從空中滑下,她從內室跑出去,看到鄔顏居然一個人回來了,訝然道:“施娘子可是忘記了什么東西?” 鄔顏深吸一口氣,臉色冷肅:“不是,身體不舒服,回來休息?!?/br> “哎呀,哪邊不舒服,奴婢這就去請大夫?!?/br> “不用?!编w顏疲憊地捏了捏眉間,她純屬是被施傅興氣的,“我走后那人來了嗎?” 紙條上的聚緣樓不一定是約定地點,或許只是調虎離山之計。 碧落搖搖頭:“只有京城那邊來了信,奴婢給放到公子的書房里?!?/br> 以往京城來信都是給施公子的,所以碧落沒有多想。 信? 聽到這話,鄔顏打算休息的腳步一轉,去了書房。 她原本以為是陸家的來信,結果看到信封落筆一個“殷”字。 女人臉上露出怔然,隨后想到某種可能,立刻將信拆開。 果不其然,這封信是殷焱寄來的。 信中消息有好有壞,好的地方在于豆子已經找到家人,對于這個一直期盼著和家人團聚的孩子來說,可謂是最幸福的事情。 至于不好的地方...... 鄔顏一目三行,看完后面的文字,眉頭越皺越緊。 豆子的家庭并不像鄔顏想的那般普通,他的父親是一個小官,小官年輕時風流成性,成親后不僅沒有改變,反而變本加厲,接連娶了六房妾室,豆子的母親只是其中一位,孩子丟了之后,那位妾室為了穩住地位,很快又生了一個兒子。 “她,和你不太一樣?!?/br> 短短的一句話,可以看得出殷焱的遲疑。 在船上的時候,豆子便總是說自己的母親和鄔顏一樣溫柔,如今連殷焱都說出“不一樣”,鄔顏覺得,這個“立馬要孩子”的母親怕是有些問題。 想起那個躲在床板下,靠思念母親溫暖懷抱支撐下來的孩子,鄔顏深深嘆了口氣。 她現在遠在暉城,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回信拜托殷焱幫忙照看一下。 之后又將施傅興中了解元的事情分別寫信告知陸家和施父施母。 不知不覺中,女人便將所有事情包辦完成,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氣得把信往桌子上一拍! 不行,憑什么他在外舒舒服服聽小曲,自己在家任勞任怨?她的理想不是當咸魚官太太嗎? 女人忽然轉頭,因為生氣而發紅的臉頰如同桃花般嫵媚,她嚴肅道:“碧落,問你一件事情?!?/br> 碧落瞪大眼睛:“娘子想問什么?” “暉城有沒有聽男人唱曲的地方?” 碧落:“......” 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等到明白過來是什么意思后,噌的,小丫鬟從脖子紅到了臉頰。 天啊,施娘子為什么要問自己這種事情?難道自己偷偷去買蘇玉公子出的琴譜的事情被發現了? 碧落羞得不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娘子,您問這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