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旁邊,鄔顏盯著戴上枷鎖的那人看了會兒,越看越熟悉:“這人…好像是夫君的同窗?!?/br> 施傅興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身子躺回去:“走吧?!?/br> 鄔顏看他不愿說,只以為是施三郎不喜歡這種事情,放下擋簾,讓車夫行車。 到了家,低燒轉為高燒,施父回來了,卻沒有帶回來大夫。 因為院試,大夫變得搶手。鄔顏只能打了涼水,用冷帕子物理降溫。 彼時施傅興雖然高燒,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他盯著面前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顏娘?!?/br> 鄔顏帶著勾兒似的嗯了一聲。 “顏娘?!?/br> 鄔顏抬眼覷他:“夫君有什么事情,要喝水?” 施傅興搖搖頭,嘴唇是剛喝過水的濕潤:“你怎么不問為夫考得如何?” 他娘一路上幾次開口都被鄔顏岔開,施傅興可是都看在眼里。 鄔顏好笑:“考都考了,結果已成定數。且問了還給夫君壓力,顏兒就不問了?!?/br> 單是聽著,便是一位非常善解人意的妻子。 施傅興卻抿住嘴唇,道:“為夫現在允許你問?!?/br> “???夫君考的如何顏兒其實……” “問?!?/br> 好吧,鄔顏心想,感冒的人都這般固執嗎?便順著對方的心意:“夫君院試考得如何?” 施傅興滿意了,道:“今年院試并不難,考官出題穩重,不偏不倚,雖無法保證所做皆對,但上榜應無大礙?!?/br> 聞言,鄔顏眨了眨眼睛,也就說,考試的題目施三郎都會做,他有把握考上秀才。 怪不得一直讓自己詢問考的如何,這是迫不及待想要炫耀了吧? 自以為明白施三郎心思的鄔顏立刻真心實意恭喜了一番,又跑到外間將消息告訴了施父施母。 小院里瞬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那可是秀才啊,考上秀才就能免除家中的徭役,以后見到知縣也不用下跪,如果考得好,成為廩生,每個月還能拿到公家發的糧食 。 可把施母高興壞了,恨不得立刻回荷花村宣揚一番,被鄔顏拉?。骸澳?,夫君這般說也是怕您二老擔憂,但如果提前告知外人,萬一……可就不好了?!?/br> 被鄔顏這么一說,施母仿佛當頭澆了涼水,徹底冷靜下來:“對對對,我老婆子可不能給三寶找麻煩,也就幾天的功夫,等發案了,我和你爹再風風光光地回去?!?/br> “串串攤不擺了?” “那東西哪有三寶重要!” 鄔顏有些頭疼,不得不點出事實:“院試出成績大概半月之久,這么多的時間,爹娘如果不去擺攤,豈不是讓林家白白占了便宜,將施家串串的名頭也搶了去?!?/br> “要這么久???!”施母震驚。 “考生眾多,考官評卷不易,時間自是久了些?!?/br> 好說歹說終于是讓施母決定先回荷花村,半個月的時間不回去,她擔心地里的肥沒人施。 不過今天是不著急走了,等大夫來給施三郎把脈,開了幾貼藥:“風寒已無大礙,但公子身體弱,平日還是應勤加鍛煉,練一練五禽戲,否則常年坐于案頭,會對肩脖不利,且……” 大夫咳了咳:“且以公子現在的身體,房事還是要節制一些?!?/br> 鄔顏站在頭床,聞言,臉噌得就紅了。 不止她,倚靠在那兒的施傅興不比女人反應小,耳根燙的厲害,等送走大夫,鄔顏返回室內,氣得朝施傅興扔了一個荷包! 丟死人了! 叫他不運動! 施傅興咳了咳,被妻子看得有些不自在,怕被外間的施父施母聽到,鄔顏用氣音警告:“明天去踢蹴鞠!” 施傅興蹙眉,汗流浹背,你追我趕,實是不雅,還不如鄔顏之前的“廣播體cao”,好歹可以關上房門偷偷做。 可惜鄔顏這次不愿退步了,她決定提前享受自己的賭約的成果:“不運動別想碰我!” 施傅興:“……” 晚上吃飯。 因為有病人,鄔顏熬了雞湯。 雞是施母從荷花村帶來的家中唯一一只公雞,吃了施家這么久的糧食,也是時候貢獻它的價值了。 切塊洗凈后下鍋焯水,雞rou和姜片一起翻炒,因為施傅興剛剛退熱,鄔顏為其腸胃著想,便只放了一點油。 然后,鄔顏往鍋里倒入水,使之沒過雞塊,將香菇剪成一半一半的,模樣仿佛小傘似的,再放入紅棗,顏色漂亮,營養豐富。 “娘,換小火?!?/br> “好勒?!?/br> 鍋內水煮至沸騰,慢慢小火燉著,約莫燉了足足一個時辰,加入枸杞和鹽,起鍋后,雞rou已經燉的軟爛爛,用筷子.插.一.插,立刻就松散開。 主食則是用雞湯做的雞湯面,熬煮出雞rou精華的湯水,并加入幾塊撕好的雞rou,端上桌子,濃烈的熱氣熏染了每個人的面龐。 “老三家做飯還是最香的!” “娘謬贊了,這是您的雞湯面?!?/br> 又盛一碗給施父,最后沒有忘記施傅興,端過去后卻沒有坐下,而是繞路去另一邊。 施傅興看著鄔顏坐到自己對面,默默拾起筷子。 他胃口不好,但這個雞湯并不油膩,也不濃烈,剛剛好,一口下去,肚子暖烘烘的。 在寒冷的號舍待了兩天一夜,這會兒才仿佛真正活過來。 如此美味,自然不能分神。漸漸的,施傅興便忽略了對面女人的目光。 嘗一口雞rou,因為燉的時間久,可以輕而易舉咬下來,皮rou分離,變成一絲一絲。 香菇的味道類似于藥味,但比藥可好吃多了,里面包裹了滿滿的汁水,得稍微注意點兒,不然容易被燙到。 “不是我說,就老三家這手藝,完全可以開一座酒樓!” “酒樓不敢奢想,但一家小小的食肆還是可以的?!笔└感呛堑?。 “沒錯沒錯!”施母聽得直點頭,面條吸得哧溜哧溜響:“到時候我和你爹也不用擺攤了,直接來給你們幫忙,反正三寶上京趕考,老三家也沒有時間管唻?!?/br> 對面,施傅興暗自點頭認同。 不過一想到對方開家肥皂鋪子就強迫自己去踢蹴鞠,要是再開一家食肆,豈不是要騎在自己頭上? 騎在頭上? 咳,好像也不錯。 吃完飯,施母想起白天的事情,忍不住問:“娘看那考生穿的不錯呢,家里應該非富即貴,官差是咋發現他舞弊的?” 施傅興頓了頓,道:“有人揭舉?!?/br> 一聽是有人揭舉,施母眉毛一立,態度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哎喲!那可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三寶啊,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咱們可干不得,事后要是讓人找上門,就麻煩了!” 普通百姓不愿和官斗,不愿和豪斗,那人穿著明顯是個富公子,施母可不就改了口風? 施傅興的臉色變得不太好。 鄔顏注意到了,雖然不解,但還是打斷施母:“娘這話說的可不對了,秀才的名額是固定的,他舞弊上去,自然有人被擠下去,萬一夫君正好被他擠下去,我們去哪兒說理?” “三寶肯定是排前頭,哪里能被他擠下去!”否則牽扯到施三郎,施母怎么會讓步,老太婆嘆了口氣:“就是這責罰太重了些!” 兔子急了還能咬人呢,讀了那么多年書,突然以后不得參加科舉,要是她,死也得拉個墊背的,非得把揭舉的那人給撕了! 月色漸高,陸家正堂,陸南蓉抱著一個精致的木盒第五次經過。 “爹還沒有回來?” 丫鬟道:“小姐,奴婢讓小順子在大門口等著呢,要是老爺回來,他一準過來報信?!?/br> 陸南蓉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了,不過就是著急罷了。 正想著,遠處黑暗中跑來一個人影:“小姐,小姐,老爺回來了!” 陸南蓉立刻精神起來,讓小順子趕快找地方躲起來,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抱著盒子走出去。 陸元瑾忙完公務回家,往常這個時間,已是萬籟俱寂,只留盞燈。 今日也是如此,他想著事情,腳步不急不忙,走到院中央,不想差點兒撞上人。 抬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女兒。 陸元瑾那點兒不滿消散,隨即又升起疑惑:“南蓉,這般晚,怎么還未入睡?” 陸南蓉面色疲憊道:“女兒有些事情還未解決,等解決完,馬上就睡?!?/br> “什么事需要這個時候做?” 陸南蓉沒說話,旁邊跟著的丫鬟檀云口快道:“肥皂店后日就要開業,小姐心里擔心的不得了,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個好覺呢?!?/br> “檀云!”陸南蓉低斥。 檀云吐吐舌頭,退下去。 陸元瑾皺眉,他近來忙著院試,隱約聽說陸南蓉準備做生意,只當是小孩子無聊,找些事情做,現在看來,這事情還讓她當真用心了。 目光落到陸南蓉懷里的木盒上,陸元瑾道:“盒子里裝什么?是你說的那個肥皂?” 一說起這個,陸南蓉就興奮起來:“爹,這是女兒和鄔jiejie準備賣的肥皂,特別好用,可以洗衣服,人也可以用來清潔!” “既然這么好,你擔心什么?”陸元瑾看著突然變了一副樣子的女兒,挑起眉。 糟糕!一激動便忘了收斂,陸南蓉趕緊討好地抱住陸元瑾的胳膊,“雖然女兒知道肥皂好,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br> “所以?” “嘿嘿嘿,這一盒送給爹爹,爹爹和諸位大人近來忙著院試,批改卷子又臟又累,用肥皂洗洗手,豈不是妙哉?” 陸元瑾拿手指點了點陸南蓉的額頭:“呵呵,你啊你?!?/br> “爹爹答不答應?” “你都求上門了,我還能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