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進寶知道,依著成將軍和小姐的身份,誰站出來跟這些烏爛女人爭吵都不合適。 所以她一邊騎著這女子打,一邊回頭跟知晚道:“小姐,你們且回去吃個早飯,我一會便打完了?!?/br> 就在這時,陳二爺他們也過來了,看見成天復時,也同樣一臉的驚喜。 陳二爺他們是老江湖,處理眼前的亂子更游刃有余,一頓連哄帶嚇,又給了被打的女子幾兩銀子后,總算是平息了爭端。 成天復也不管身后的亂糟糟,只拉著知晚的手,走回營地問:“你怎么來了?” 知晚掏出手絹,撣了撣他前胸看不見的灰塵,繃著臉道:“平日也不見你沖人笑,在外面竟然這般招搖,那女子就差倒找銀子貼補你了?!?/br> 成天復從來沒見過這般捻酸吃醋的晚晚。 以前在貢縣時,她雖然也對他好,卻有些盛情難卻酬君恩之意。 讓他一時鬧不清,她究竟是真的戀他,還是因為青梅竹馬的兄妹情誼才習慣性地與他一起? 情濃之時,他也能感覺到她的有所保留。 可是此時,眉眼全浸在酸湯子里的姑娘,真是讓人覺得心里暖融融的。 知晚說得正起勁,抬頭卻看見她的成家表哥眉眼都笑開了,那等舒眉展目,笑意融融的光景,若是被那群女人看到了,恐怕要往他的臉上扔銀子了! 氣得她話堵在嗓子眼,只瞪眼看著他,成天復一把抱起了她,忍不住又掄起了一圈,忍不住在她的香腮上香了一口。 馨香的氣息傳來,成天復覺得渾身都有些說不出的燥熱。 在這晨曦漸升的清晨里,他的晚晚就是這世間最奪目的甘露,恨不得含在舌尖,融在他的心底。 知晚使勁掙脫也掙脫不開,被他晃著,終于破涕而笑。 不過她這時也想起了正事,不知他為何突然出現在此處,于是小聲問道:“你是收到了太子的飛鴿傳書,才來此地的?” 成天復搖頭道:“我一直在外公干,并沒有回鹽水關,京城那邊有何急事?” 他公干路過此地,見了有大批花枝招展的女子在路邊,心中生疑,這才下來詢問,沒想到正碰見了知晚她們。 等知晚簡單說了在京城的一系列遭遇后,成天復蹙眉聽著,低聲道:“奇怪……” 知晚問:“奇怪什么?” 成天復指了指已經跑回自己宿營地的那些流鶯們,開口道:“你也看到了那群女子,我方才問過她們,她們是往鹽水關方向去的。這兵荒馬亂的地界,還有粉頭拉人做生意,不是有些奇怪嗎?” 就在這時,陳二爺和進寶他們也回來了。 進寶聽了,插嘴道:“有軍營的地方才好做生意呢!一群離家的漢子,不用拉客都自己來鉆,以前我在碼頭上時,哪個地方征兵,沒過多久,就有鴇頭組織一批姑娘坐船去那里支粉帳子。我看她們這樣子,是要去鹽水關吧?” 知晚搖了搖頭,并不認同進寶之言,畢竟此時的鹽水關可不同于往日屯兵的關隘,若是太平無戰事,有粉頭前去謀生并沒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現在鹽水關的陣仗那么大,炮火不斷,居然還有幾車的女子如此不要命地前往,顯然不合常理。 這也是她昨天一直盯著這些女人看,覺得納悶的緣故。 她知道有人在兵卒隨身攜帶的藥膏子里動了手腳,想要敗壞鹽水關守將的名聲,便疑心為何會有一車車的煙花女子前往鹽水關,是不是也被人故意安排的。 成天復聽了她之言,便說再過些日子,陛下欽派的督軍便要前來鹽水關了解戰況。 督軍大人若是這一路看到的都是粉紅小賬,還有這三五成群的流鶯,會作何感想? 只會想到是鹽水關的兵卒經常出關眠宿這些煙花女子,才會讓這么多的女子不顧戰火滯留在此。 到時候軍中再出現疑似黃梅瘡的病癥,豈不是坐實了陳玄將軍治軍不嚴的名聲? 知晚低聲道:“要派人將她們驅散嗎?” 成天復看了一會,突然笑了一下,他模樣生得好,大部分時候微笑,自帶了儒雅的氣質。 可是方才那一笑,愣是讓知晚看出了幾分邪氣:“這些姑娘都是費盡周折找尋來的,若是讓她們不賺些錢銀就回去,豈不是白跑一趟?” 然后便見他揮手叫來了陳二爺,低聲同他耳語了一番。 陳二爺點了點頭,便又領著兩個弟兄,拎著兩壺隨身帶的燒酒,外加一條腌rou朝著流鶯的營地走過去了。 第112章 再說那個領人來的姑娘,原本指望路上開張做一筆買賣。 好不容易遇到這么俊俏的公子,真是讓人看得心潮蕩漾。 沒想到,當她賣弄風情撩撥人時,先是那俊俏公子跟榆木疙瘩一般,接著又來了個揮舞菜刀的美貌姑娘。 可惜了那小模樣,生得那么好看,卻是個護食的!還有那后來打人的粗黑丫頭,更是個母夜叉! 沒想到這些看著像鏢師的男人們竟然還帶著女眷!雖然后來的那個短胡須的大漢看著像個解風情的,可也不過息事寧人地給了些散碎銀子! 若不是看在有人貼補她們,說是到了鹽水關,不必入關只待上幾日就能得大筆的酬金的話,她可不愛來這種荒野之地…… 這女子覺得沒趣,招呼著同伴準備一會吃些米粥便趕緊上路時,突然聽到有人朗聲說道:“大清早的,喝酒都找不到有志趣的,不知哪位姑娘,愿意來我的帳子里去喝上幾口,待喝得盡興了,我自少不了你們的銀子!” 那女子連忙回頭一看,只見是方才那短胡子的大漢拎著酒rou喊話。運送姑娘的那幾個壯漢以為陳二爺又來找茬,正待要跟他言語。 陳二爺卻將手里的酒rou遞給了那些男子,還笑著道:“不打不相識,你們且吃些酒rou,我跟這些姑娘們耍耍便給您們送回來!” 走了這一路,旅人的嘴里最沒滋味,那些壯漢看了看香味四溢的酒rou,總算露出了笑模樣,拱了拱下巴,表示快些,別耽誤了他們趕路之后,就去吃酒了。 那個濃妝艷抹的女子一看生意來了,眼前一亮,立刻扭腰過去,笑嘻嘻道:“我們姐妹三個,不知大爺您看中了哪一個?” 陳二爺豪爽地一揮手:“都要!” 那女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扭著水蛇腰領著兩個女子嘻嘻哈哈地跟陳二爺進了帳子。 至于那幾個看顧著她們的大漢已經開始切rou暢飲起來。 他們只負責將人送到鹽水關便算交差,至于這些姑娘們半路攬生意,只要不耽誤趕路,他們都是不管的。 再說這三個女子進來帳子后,只見那個英俊男子和黑粗的丫鬟立在一旁,伸手就拿巾帕子堵住了她們的嘴。 而那位二爺則三下五除二將她們三個給捆住了。 就在這時立在帳子里的知晚走過去,伸手搭了她們的脈象,然后又看了看她們的胳膊,只見上面也分布著點點紅斑。 果然沒有料錯,這三個女子無一例外,都染有楊梅瘡! 不得不佩服那位背后主使,真是算無遺漏,將鹽水關將卒染病的根源都設計好了。 這三大車染了臟病的煙花女子若是在鹽水關外安營扎寨,來回報信的驛官,還有當地百姓都要看在眼里,罵在嘴上, 而過些日子前來巡查的官員也要被這杏花春雨迷蒙住了眼睛。 到時候再有將士染了臟病,陳玄上將軍便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成天復坐在帳子里,揮手讓她們坐下,除了其中領頭那女子的帕子,平心靜氣地問她們為何選這樣兵荒馬亂的時節去鹽水關。 那女子被匕首抵著脖子,瑟縮道:“就是戰亂時節,男人不也得睡女人嗎?……是……是有人給了我們銀子,讓我們去的,說是去那能賺到大錢?!?/br> 成天復點了點頭,問道:“給你們錢的是何人?” 那幾個女子連忙搖了搖頭,成天復從懷里掏出了一袋子沉甸甸的銀子,對她們道:“就像你們說的,兵荒馬亂的年月賺錢不易,我不妨給你們指點一條更賺錢的路!” 錢銀開道,說起話來便分外爽利暢快了。 待解了繩索之后,之晚還掏出了自己懷里的金葉子,徹底打消了她們的疑慮。 跟女子談妥之后,成天復再次掀起帳子的時候,帶著人提刀而行,將那幾個喝到興起的大漢全都給砍倒在地,用繩索捆了起來。 接下來,成天復便對自己幾個部下細細交代一番后,他們都便衣而行,護送著這群女子一路回轉前方,去了右岔路口。 知晚之前聽陳二爺說過,這是通往董長弓駐軍之路。 她看著那一車車拼命朝著成天復揮手的燕燕鶯鶯們,忍不住扭頭問向一旁的成天復:“你這么自掏腰包,若是董將軍不肯消受該如何是好?” 成天復單手輕攬著她的腰,挑眉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慈寧王宅心仁厚,已經替我們將條條框框都考量到了,只需照做便是。督軍這次巡查兩處,應該會先去董家軍的大營,我們若不替董將軍打點好,豈不是失了禮數?” 這些被人精心收集來的流鶯在他部下的安排下,不早不晚,一定會在督軍大人去查看董家大營的時候鋪陳就位。 至于成天復為何出現在這里,還要從那些叛軍所得的火器說起。 火器再好,也須得彈藥填補。若是不知火器從何而來,自然叫人無從下手。 但是成天復既然知道了三清門這條線,那么就可以順藤摸瓜,將三清門偷偷運輸的補給一網打盡,到時候再厲害的火器都成了啞炮。 這次他正是前往三清門做了一番大陣仗之后,才從那邊的碼頭趕回,半路遇到了知晚他們。 這次知晚干脆不坐馬車,與成天復同騎,可以一馬當先,快些朝著鹽水關趕去。 那些有問題的藥已經早早運到了鹽水關,就怕有人已經中招。 當到了鹽水關時,成天復用披風將知晚裹緊后,才領她去見了陳玄上將軍。 當他們到的時候,軍帳里都是跪下的軍醫,似乎挨著陳將軍的訓,一個個都委屈無奈的樣子。 章家表哥也赫然在列,而且被拎到了最前排。 原來就在前幾日與叛軍對陣之后,許多將士突然出了起皮疹的現象,更有甚者,體弱一些的高燒不止。 軍中來的幾個郎中看來,都一致認定這是楊梅瘡,于是便給這生病的兵卒開了藥方子。 好好軍中兒郎怎么會沾染這樣的臟???一時讓人懷疑他們出去狎妓了。陳將軍當時就捉來了幾個染病的將卒拷問。 結果他們就算挨了軍板子,也梗著脖子說冤枉,身在邊關,連個女人的毛兒都看不到,怎么可能染上這種臟??? 結果一個兵卒在挨軍板子的時候,竟然休克,要不是老郎中手疾眼快,用壓舌板子撬開他的嘴,當時他就要因為休克咬斷舌頭窒息而亡了。 緊接著,許多服藥的兵卒都出現了這種昏厥的現象,陳玄將軍只能將這些開藥方子的郎中拿來提審。 督軍大人將至,軍營里卻將近百十來個得了楊梅瘡的兵卒,而且還個個奄奄一息。其他沒病的兵卒們都離得那些安置病號的營地遠遠的,一個個互相猜忌,推測著是誰將暗病帶入了軍營。 陳玄將軍心里發急啊,若是軍心渙散,這接下來的仗還怎么打??! 就在他大發雷霆的節骨眼,成天復入了帳子之后,顧不得跟陳玄將軍太多解釋,只說他請了位名醫,知道鹽水關兵卒有恙,所以特意前來診治。 陳玄有些納悶,成天復將他請到一旁,低聲耳語一番。陳玄將軍年近六十,也算見過風浪,可當聽成天復講出其中的陰謀原委時,氣得拔劍砍斷了面前的桌案。 “如此禍孽,其害甚于反賊!” 不過成天復有些納悶:“京城太子早已經飛鴿傳書給了將軍,為何將軍您全無防備?” 陳玄蹙眉道:“你出去太久不知現在關卡的狀況。最近幾日炮火連天,轟天的炮火嚇得周遭連個麻雀都落不下,就算有飛鴿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自然都收不到鴿信?!?/br> 不過事已至此,唯有亡羊補牢。成天復便說了盧醫縣主趕來救治的事情。 聽聞盧醫縣主來此時,陳玄覺得有些不妥,一個姑娘家出入軍營,可不光她的名節受損。對于鹽水關的守軍來說,也有礙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