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龍鳳胎是舅舅的親孫子,親孫女,他們堅定是寶寶自己要去深潭邊玩耍,他們是拗不過寶寶,這才跟著一塊過去,那個時候寶寶落水,他們實在是太害怕了,事后想起來,心中覺得愧疚極了。 那個時候死無對證,四個孩子里最大的就是七歲的龍鳳胎,最小的還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別說沒有證據了,就算有證據的,那么小的孩子還能判死刑不成? 別說傅大巖了,傅氏宗族里也不允許族人出現這樣駭人聽聞的丑聞。 出于對宗族,對親孫子孫女的維護,傅大巖選擇了相信他們的說辭。 最后舅娘和舅父決裂,帶著兒子傅時年離開了傅家。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我家老幺也在相同地點出事,要不是……他就死了!” 葛石燕的話語有些卡頓,不過在場幾位長輩只看了眼寶寶,就意識到她為什么話說一半的原因了。 “老幺也發了一場高熱,醒來后就記不清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只想著是老幺自己調皮,跑去了深潭邊玩,現在想想,未必是老幺自己跑過去的,是我把人性想的太善,沒有想過自己身邊還有那樣一群惡鬼!” 葛石燕咬牙切齒地說道,傅時春和馬梅芳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胡說八道,那個時候大弟和大丫也就五歲不到,他們和老幺差不多大,怎么可能哄親小叔去深潭呢!” 傅時春氣急敗壞地反駁道。 “是啊,他們做不到,你們兩口子可以啊,或許那倆孩子就是有樣學樣,意外聽到了什么,跟著做了一遍?!?/br> 葛石燕將拳頭捏的緊緊地,她只恨那個時候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繼子夫婦會這么惡毒,只以為是老幺調皮,因為他那個時候經常和小伙伴們滿村子跑,大半天見不到人影,自己跑去深潭邊玩,意外落水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可巧合太多,就會讓人懷疑不是巧合了。 這話一出,全場駭然,包括傅大巖,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 是啊,三年前,要不是……傅時年就死了。 不論是傅時年還是寶寶,他們死了對誰的好處最大…… 大伙兒心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可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 現在這一切,都只是葛石燕的推測罷了。 因此傅時春和馬梅芳只慌了一陣,很快就鎮定下來。 “胡說八道!我知道娘你一直都看不慣我和大春,可你也不能這樣污蔑我們,連親弟弟都害,我和大春成什么人了!” 馬梅芳滿是委屈地說道,配著紅腫的臉龐,看上去滑稽極了。 “行了,別演了,我嫌惡心?!?/br> 葛石燕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他們最好祈禱自己能夠將自己的小尾巴藏好,要是讓她找到證據,她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兩條性命啊……至今回想起來,她都要輾轉難眠…… 葛石燕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流下,她能做的,只是對寶寶更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給她,這樣才會覺得安心一些。 “我自認嫁到傅家這些年里也沒有虧待你們兄妹,也知道你們喝了哪家的迷魂水,非得覺得我是來害你們的,在這個家里拿我當賊防著,這些年我也不是沒聽到外面的閑言碎語,不就是說我這個后娘偏心,把家里的東西都摟到自己兒子身上了嗎?!?/br> 葛石燕看向圍觀的村民。 “但是我請大家想想,我是從小打罵他們兄妹了,還是讓他們兄妹沒飯吃,沒衣服穿了?傅時春十六歲娶媳婦,傅月夏十七歲嫁人,哪一個嫁娶的酒席我沒風光大辦?傅時春的媳婦、傅月夏的男人,又哪個不是人模人樣的?” 這話應該是在說她這個后娘沒有存壞心,要不然就該給繼子娶一個丑八怪病秧子,給傅月夏嫁一個酗酒打婆娘的懶漢。 可人模人樣這個詞聽上去總覺得不太對味,馬梅芳覺得葛石燕在罵她,可她沒有證據。 “我這個后娘當的,問心無愧!” 這句話,葛石燕說的擲地有聲。 眾人沉默了,是了,也不知道哪里穿出來的風言風語,說葛石燕這個后娘面甜心苦,可她要是真是個心苦的,傅時春喝傅月夏的日子哪會這樣好過。 尤其是傅月夏,有那樣一副體面的嫁妝,三五不時還回娘家吃飯的姑子真是滿村子打燈籠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現在我們是真的沒辦法再住在一個屋檐下了,人家煩我,總覺得我在搜刮他家底兒呢,我也怕他,哪天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我們娘幾個弄死了,既然都看不慣對方,那干脆就分家好了,反正我再怎么好,人家也沒把我當娘看,我也不求他們養我的老?!?/br> 她都說了那么大一通了,讓那些想要勸她別分家的人也說不出勸阻的話來了。 “分家吧!” 葛石燕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傅大巖,輕聲嘆喂道。 事已至此,硬是要湊在一塊過日子,問題只會更多。 傅大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哪還有平日里的精氣神,整個人都像是被抽了魂一樣。 ****** 傅家的家產并不算多。 現在住的老宅子,三畝上等田,八畝中等田,十二只母雞,兩只公雞,三只水鴨,鍋碗瓢盆、農具若干…… 葛石燕又回了趟屋子,拿了一個木匣子出來,這里面是家里這么些年攢下的銀子,一共有六十八兩,還有一些零碎的銅錢。 “家里怎么可能只有這么點銀子!” 馬梅芳滿是不信,他們之前都攢下了二十來兩的私房銀子呢,葛石燕那里是大頭,不可能只有這些。 “就這么點銀子,愛信不信,誰讓倆孩子接連兩次落水,光給他們看病都花了不少銀兩?!?/br> 這話說的,矛頭又到了大房的身上。 “你們都給我閉嘴!” 傅大巖抽著旱煙,眉頭緊鎖,形成一個川字。 也是葛石燕精明,早在發現繼子靠不住,準備摟錢的時候,她就開始各種鋪墊,時不時就在老頭子耳邊念叨現在布匹、油鹽醬醋價格飛漲、家里人情往來開銷的增加…… 久而久之,傅大巖也覺得銀子不經用,對于家里的家底,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老幺念書每年要交二兩束脩,加上筆墨紙硯,一年起碼得花六兩,我不多要,就拿八年的學費,一共是四十八兩?!?/br> 說著,她數了四十八兩到自己那兒。 “都分家了,老幺的束脩憑什么從公中走?” 攏共就那么點銀子,葛石燕還拿那么多走,傅時春兩口子急地眼睛都紅了。 “按你們娘說的算,這是之前就說好的?!?/br> 傅大巖吧噠吧噠抽了幾口煙,沉聲說道。 “雖然分了家,可老大和大姑娘的婚事都走了公中,老幺也不能漏,之前老大娶妻彩禮加酒席花了五兩,這年頭辦酒的價格年年都漲,十年前娶一個媳婦彩禮只要二兩,現在三兩都打不住,等到老幺娶妻,也不知道是什么價兒了,我要個八兩,也不過分吧?!?/br> 說著,葛石燕又摟了八兩銀子過去。 加上之前束脩的銀子,現在公中只剩下十兩銀子,外加一些銅板。 “之前寶寶落水和老大家的孩子脫不開關系,這個孩子內里虛了,得吃好喝好慢慢調養,所以我再拿五兩,也很有道理?!?/br> 葛石燕又摟了五兩,這會兒傅時春和馬梅芳捏緊拳頭,已經隨時準備爆發了。 她睨了那倆人一眼,然后看向傅大巖。 “你準備和誰過?” 其實她的心里已經猜到了傅大巖的選擇。 在沉默了良久后,傅大巖抬起眼皮,看了看老大兩口子。 他能怎么辦呢,兒女都是債啊,現在他算是明白了,老大兩口子連帶著倆孫子孫女都走了歪路,這里有他的一部分責任,作為親爹,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女走錯了路卻不去糾正吧。 “我跟老大?!?/br> 傅大巖低著頭,又吧噠吧噠抽了兩口煙。 傅時春和馬梅芳的臉上終于有了些喜色,爹跟著他們,老房子自然也該是他們的了,而且傅大巖的身子骨還很好,能夠幫忙干很多活呢。 “那好,這剩下的五兩銀子我們每人拿二兩半,剩下的那些,就給老大家吧?!?/br> 葛石燕指著那一堆不足一百個點銅板,十分大度地說道,傅時春兩口子差點沒氣吐血來。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傅大巖都沒有反對,只要沒和離,她就永遠是他們的娘,不服都給她憋著。 總算到了真正的大頭上。 “我們是沒辦法住在一塊了,那幾間房子我不要了,就給你們吧?!?/br> 沒想到后娘居然不準備爭這套老房子,可還不等傅時春和馬梅芳驚喜,葛石燕又說了一段讓他們嘔血的話。 “家里這三畝上田,八畝中田,其中七畝是祖產,還有一畝是你和前頭大姐掙下的,還有三畝是我和你一塊掙下的,老大倆口子分大姐和你那一半,老幺分我和你那一半?!?/br> 也就是說,大房目前分半畝,傅時年目前分到一畝半。 剩下的十一畝地,按照當地的規矩,長子分六成,剩下的其他兒子分。 “現在上田市價十七兩,中田十二兩,我不要房子,那幾間房子能折二十兩左右,再加上家里的家具我也不準備拿走,就算兩畝中田吧?!?/br> 本來八九分,十一畝地里,大房能分到六畝六分地,傅時年能分到四畝四分地。 可按照葛石燕的說法,大房還得再拿出其中的兩畝地,等于他們最后能到手的就四畝六分地,外加之前分到的半畝,也就是五畝一分地。 而傅時年能分走其中的七畝九分地,遠比他這個長子多得多。 “一畝地也別計較了,大房分五畝地,老幺分八畝,房子我們就不要了,對了,分地的時候別麻煩了,就把村東那一塊地給老幺,正好八畝地,還連在一塊?!?/br> 聽完后娘的話,傅時春夫婦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 那八畝地里有兩畝上田,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她這是要替她兒子把整個家底都給掏空啊。 其實傅家的老房子又哪里能值那么些銀子呢,他們寧可把房子分給他們,也不愿意把田地給讓出去。 “對了,阿余以后就跟我一塊生活吧?!?/br> 沒等傅時春說話,葛石燕又開口了。 “你不是真糊涂吧,阿余為了護住寶寶,那樣兇狠地咬了傅連翹一口,她在這個家里怎么能待下去呢?!?/br> 葛石燕長嘆了口氣,她自認不是個好人,可對林余那丫頭,她真是有些心軟了。 再怎么說,對方也是為了護住寶寶得罪了大房的人,她要是把她留在這里,真的是將那個孩子往火坑里推了。 至于跟著她?不敢保證對那個丫頭多好,至少不會打她罵她,還能給她一口飽飯。 聽了葛石燕的話,傅大巖的背更彎了,這個剛強了一輩子的男人,現在和那些佝僂的老頭又有什么分別。 “都按你說的辦?!?/br> 他有些怔忪了,百年之后,他該怎么去見地下的meimei啊。 這恐怕是傅時春夫婦今天為止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少養一個拖油瓶就能少花點糧食,唯一不滿的就是葛石燕養了那個丫頭,他們就沒辦法替兒子閨女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