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盧寶寶的小嘴巴含著四分之一大的雞蛋已經足夠費勁,只能含糊的應和。 這可是土生土長的農家雞蛋,蛋白q彈,又嫩又軟,因為煮的時間長了,蛋黃顯得有些干,可那濃郁的香味足夠彌補這個缺點,讓人舍不得一口咽下去。 可惜即便盧寶寶的嘴巴再小,四分之一大的雞蛋多嚼幾口也沒了。 她忍不住咂巴了一下嘴巴,回味唇齒間殘留的雞蛋香,心里再一次為自己的不爭氣流淚。 曾幾何時,她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了一個雞蛋流口水,這明明是自己減肥期間為了補充蛋白質吃到吐的東西啊。 不過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現在習慣這種生活的她反而變得更容易滿足了,只是幾口雞蛋,獲得的幸福感遠超于前世的各種大餐。 尤其這個雞蛋還是懷孕的母親分享給她的,除了雞蛋本身的美味,更蘊含著許許多多的愛啊。 “好吃你可要記住啊,將來等你嫁人了,別忘了孝敬娘啊?!?/br> 不等盧寶寶感動三秒,徐嬌娘就親自打破了盧寶寶剛剛凝聚的感動。 徐嬌娘一臉期待的看著寶貝閨女,她這個姑娘長的是真好,徐嬌娘堅信她能嫁到一戶富庶的人家。 比如村長家的孫子,又比如山腳下張獵戶的兒子,張獵戶夫婦可爽氣了,每次打來的獵物總是賣一半留一半,村里只有他們家常年飄著rou香。 徐嬌娘幻想著女兒嫁人后三五不時給她端來一碗紅燒rou或是一碗rou湯的場景,嘴里的雞蛋都仿佛有了它爹娘的味道。 “對了,還有你爹?!?/br> 徐嬌娘一臉期待地看著閨女,前面那句才是重點,后面那句就是捎帶的,說的一點都不走心。 盧家富三兩口吞下雞蛋,對媳婦的這個做法表示抗議。 這個雞蛋雖然是給媳婦補身體的,可要是沒有他這么多年的辛勤耕耘,媳婦也懷不上這個孩子啊,所以閨女吃的雞蛋,必須有他的功勞。 要知道,每天的夜間運動也是很累人的。 盧寶寶面無表情地將桌子上的蛋殼撿到碗里,然后看著那對夫妻從一開始面紅耳赤爭功勞到后來你儂我儂地摟著,暢想未來得了碗rou湯是先吃rou還是先喝湯,心里跑過一萬匹草泥馬。 不過別看她現在表情那么嫌棄,可她永遠記得在爹娘以為她不機靈,以為她笨時的幾場深夜密話,這對被兄弟和鄉鄰看不起,見縫插針灌輸她將來要記得孝敬的夫婦,早早為“笨”女兒做起了打算。 他們的懶是真的,饞是真的,對她的那份愛,更是真的。 “不好了!盧大家的,你閨女從坡上滾下來了!” 盧寶寶正準備將碗端出去,就聽到了屋外的喊叫聲。 盧家大房除了一個正在書塾念書的長孫盧寶金,還有一個今年十歲的閨女盧秀玉和七歲尚未啟蒙的小兒子盧寶銀。 農家的女孩早當家,盧秀玉雖然只有十歲,卻已經能承擔許多家務,盧寶寶還沒起床,她就早早背著竹簍去靠河的山坡處割豬草去了。 外面人喊的那個滾下山坡的,就是大堂姐無疑了。 盧寶寶趕緊沖出去,此時屋外已經亂成一片,一個后腦勺磕壞,流了半身血的女孩被人抬著送了過來。 第2章 屠夫家的小嬌娘2 前些天下了一場大雨,這些日子氣溫下降也與這場大雨有些關系,今天已經徹底放晴了,盧秀玉向來勤快,正是看到這樣的好天氣,才一大早起來去給家里幾頭肥豬割幾筐最鮮嫩的豬草。 可天雖放晴,前些日子被瓢潑大雨澆透的泥土卻沒有徹底干透,她一個不注意就腳底打滑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和她一塊去河灘邊的小土坡割豬草的姐妹聽到尖叫聲轉頭時,盧秀玉已經滾到了河灘邊,又是那么不幸的剛好磕在一塊棱角尖利的石塊上。 一群女娃娃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嚇呆了,好在當時河灘邊有兩個正在洗衣服的婦人,一個跑去找了大夫,一個就近找了人幫著把盧秀玉扛回了盧家。 盧秀玉剛被安置到炕上,村頭的大夫也被心急的婦人拉著趕到了盧家。 “咋流了那么多血,看的人心慌,大丫頭也真是不小心,割個豬草都能把自己嚯嚯成這樣?!?/br> 三房媳婦劉蘭花站在門口小聲嘀咕,看著大夫又是施針,又是給傷口敷藥,有些心疼花出去的診金。 盧秀玉的房間并不大,大房雖占了兩大間東廂的房子,可是大房的子女也多,盧秀玉的房間是原本一間屋子里隔出來的小單間,她那大哥小弟占了房子五分之四的面積,她那小單間除了一張兩米長的炕床和一個杉木打的箱子再也沒有其他擺設。 現在屋里已經站了四個人,大夫、盧苗氏、大房媳婦江白娥和盧秀玉的嫡親弟弟盧寶銀,旁人連個下腳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盧寶寶仗著人小,擠到了屋外,劉蘭花那幾聲不輕不重的嘀咕她聽得一清二楚。 “那么多血……也就爹殺豬時見得到……大丫頭……” 之后的幾句話倒是聽不太清了,盧寶寶覺得自己穿到這具身體里后腦子好像被同化了,光想著吃,智商恐怕連指甲蓋蓋的大小都比不上了。 雖然沒有聽全那些話,可光是前幾句話算是關心嗎?怎么聽上去怪怪的。 “不會說話就把嘴給我閉上!” 盧苗氏的耳朵很尖,盧寶寶站在劉蘭花身邊都沒有聽全的話,她似乎全都聽清了,老太太板著一張臉,直接給了三兒媳婦一記眼刀。 江白娥也囫圇聽到了幾句,可她現在的心思都放在閨女身上,也沒心思和老三媳婦撕扯,再說了,娘已經訓斥過她了,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娘,我也是關心大丫頭?!?/br> 劉蘭花顯然沒想到那么低的音量也能被聽見,不過她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這會兒被老太太這樣厲聲斥責,院子里那些抬著大丫頭過來的鄉親恐怕也聽見了她婆婆罵她的那句話,恐怕不久后就會有不好的傳言流出。 劉蘭花咬了咬唇,這會兒也只能表情難堪地替自己辯解兩句,心里忍不住委屈,大房受器重,二房被偏愛,他們三房明明最小,反而最不受父母待見。 盧寶寶人小,仰著腦袋,三嬸低頭時面部的表情變化,全被她看在眼里。 這會兒她也明白了之前自己覺得違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了,三嬸如果真的擔心大堂姐,就不會在人剛被抬回來的時候抱怨她那么不小心,現在回想一下,剛剛自己沒聽清的那幾句話,似乎是三嬸覺得大堂姐流了那么多血,可能救不回來了。 大夫都沒說什么,自個兒的親嬸嬸卻先給人判了死刑,這不是不盼著人好嗎。 “血是止住了,就看之后人能不能醒吧,我給抓兩包藥,你們給熬了,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灌進去,如果孩子醒了,就讓人去找我,如果這幾包藥都喝完了還醒不過來……” 大夫的話沒說完,可意思在場的人都懂了。 “沒事的,大丫頭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醒過來的?!?/br> 江白娥聽完大夫的話腿都嚇軟了,這個時候還是盧苗氏穩得住,她給大夫取了診金,又謝了那些把孩子送過來的鄉鄰,看到江白娥這個親娘傻愣在孫女床頭直接往她后背拍了一巴掌。 “還不趕緊的給娃熬藥,大丫頭多乖一孩子啊,能忍心讓你和老大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指定能醒過來,你這個親娘就不能盼著孩子點好嗎,非得和老三家那個糊涂蛋一樣,覺得孩子救不活了?” “對對對,我得去給大丫熬藥?!?/br> 別看江白娥平日里看重兒子多過女兒,這閨女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哪會真的不疼呢? 這會兒她仿佛找到了希望,拎起藥包就往灶房跑,經過劉蘭花身邊的時候,還重重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全然沒有平日一塊看不慣老二媳婦時默契友好的模樣。 她還記得老三媳婦剛剛說的那些不吉利的話呢,如果她閨女有個三長兩短,那一定是老三媳婦咒的。 劉蘭花也沒想過大嫂會做這樣的動作,看著并不打算替她伸張正義的偏心婆母,捂著被手肘撞疼的胳膊,抿著嘴埋頭往自個兒住的西廂房走去。 只是一場意外,向來和諧的大房和三房之間似乎出現了罅隙。 “二丫,你守著你大姐?!?/br> 盧苗氏看著站在門口的二孫女叮囑道,她也擔心大孫女,可家里還有一堆的事等著她cao辦,不可能守在孫女的床頭。 “誒?!?/br> 這會兒盧寶寶也不敢說什么賣乖的話了,奶奶心情好的時候會隨爹娘喊她乖寶或是寶寶,這會兒都喊她二丫了,可見奶奶的心情十分糟糕,這也不是耍寶的時候。 盧寶寶走進屋去,搬了把椅子坐在炕頭,乖乖當起了人rou監測儀,誰也沒注意到,就在兩人交接工作的間隙,床上的小姑娘曾片刻停止呼吸。 “盧秀玉”就是在這一刻,來到了這具身體里,她和床上的女孩同名,卻是來自后世的一縷幽魂。 ****** 盧秀玉已經昏睡了三天,期間家里人用盡辦法灌了幾貼藥,盧苗氏也狠下心殺了只雞,用雞湯熬粥跟喂藥似的讓昏睡的盧秀玉咽下去。 現在大夫給的最后一副藥也已經用掉了,可盧秀玉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些天盧家死氣沉沉的,孩子們都不敢嬉笑,江白娥更是哭干了眼淚,他們大多認命,覺得盧秀玉醒不過來了。 就在江白娥給女兒準備棺材薄席的時候,得空就守在盧秀玉床頭的盧寶寶驚喜的發現盧秀玉動了。 先是手指顫動,接著是眼皮和嘴角的抽動,不等盧寶寶喊人,盧秀玉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此時清醒的是那個從后世來的“盧秀玉”,原身確實死了,“盧秀玉”也是機緣巧合,居然在這具尸體上死而復生,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穿越的契機是什么。 這些天的昏睡,只是因為要吸收原身的留下的記憶和情感,不過或許是因為原身大腦受傷的緣故,這些記憶并不完整,但足夠“盧秀玉”了解自己的處境,以及身邊的這些親人。 現代的“盧秀玉”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原本擁有公職的父母為了追生兒子丟了工作,他們將一切怪罪在大女兒身上,盧秀玉從懂事起就被迫承擔了很多壓力。 盧父盧母在丟了工作后支起了一個小食攤,“盧秀玉”的童年就在清洗食材、給食材串串、招呼客人、收錢找錢中度過,孩子們的娛樂和她無關,弟弟的玩具更是她不能觸碰的禁物,如果不是盧父盧母還要點臉,恐怕“盧秀玉”連最基本的九年制義務教育都念不完。 苦難的童年并沒有讓“盧秀玉”憎惡生活,相反,她將這些苦難轉化為前進的基石和動力,在初中畢業既失學后,“盧秀玉”帶著偷來的身份證和賣廢品攢下的私房錢離開了那個家,跑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開始了新的生活。 曾經父母壓榨她的那些經歷成為了她謀生的本事,她用了十年的時間,將一個小食攤發展成了十幾家連鎖小食店,如果不是早些年饑一頓飽一頓傷了根本,讓她年紀輕輕就得了治不好的絕癥,這會兒的“盧秀玉”還是勵志的人生贏家。 現在她能在另一個世界延續生命,盧秀玉想著這或許是老天爺的恩賜了。 就算是為了報答原身的恩情,她也會好好照顧她死都放不下的家人。 想到這兒,剛剛清醒的盧秀玉忍不住皺了皺眉,原身的二叔二嬸,似乎是一個大麻煩,創業時期盧秀玉也曾為了解壓看過不少小說,其中不少小說和她現在的處境相似。 老實包子的父母,偏心眼的爺爺奶奶,極品吸血的叔叔嬸嬸,她似乎成了標準的種田文女主。 “奶!大娘!大堂姐醒了!” 盧秀玉剛回憶了一番種田文女主虐極品親戚的常規cao作,耳膜就被身側拔高的女聲刺疼了,她下意識捂住耳朵,然后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長的白白嫩嫩,臉頰還帶著未褪去的嬰兒肥,盧秀玉忍不住有些手癢,這樣肥嫩的小臉蛋,要是能彈上一下,一定會有動畫片里那樣duang~duang~duang~的特效。 誰也不知道,那個長的五大三粗,被員工稱為鐵娘子的盧秀玉私底下是個萌物控還有一顆少女心,在經濟寬裕后買了一屋子的玩偶堆在房間里,手機里更是屯了無數萌娃萌寵的照片,閑來無事用眼睛吸上幾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那雙蠢蠢欲動的罪惡之手。 這是那對極品夫妻的女兒,在原身留下的記憶里,也是慣會偷懶?;拇嬖?,盧秀玉在繼承那些記憶時對二房三口人都沒什么好感,想到這兒,盧秀玉不免覺得可惜,這樣可愛的孩子居然被那對極品生下來了。 堂姐的眼神看的盧寶寶心底有些發毛,她不知道一個十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這樣深沉的眼神,雖然不熟悉,可她也記得以前的大堂姐并不是這樣的。 大人們已經被她的呼叫聲喚過來了,盧寶寶來不及細想,就被飛奔而來的大伯娘拉開,大房的人又哭又笑的,將那個死里逃生的女兒/姐妹圍在中間。 顯然這里已經沒她什么事了,盧寶寶干脆地離開,剛剛的那絲疑惑也被忘在了腦后。 ****** “娘,能不能給我端一盆水,我想擦把臉?!?/br> 入夜,盧秀玉對著準備回房歇息的母親提出了一個小請求,江白娥正是心疼女兒的時候,自然不會不答應。 其實盧秀玉要一盆水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洗臉,而是為了看清自己的長相。 盧家沒有鏡子,不說達官顯貴們用的琉璃鏡了,最差的黃銅鏡在鄉下地方也是個稀罕物,他們或許咬咬牙買得起,可一個只是用來照臉的東西,不值得他們花費那么大的價錢。 水很快就端來了,盧秀玉屏住呼吸,借著燭光看向了水面。 她并沒有從原身的記憶里看到過這具身體的長相,清醒后見到了這一世的家人,對于原身外貌的期待又下降了許多,盧家人的模樣其實不算差,可是太過粗獷,盧秀玉打從心里喜歡的是那種甜妞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