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命運(4)
蔣明月是被陳續吵醒的,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只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揉著被子愣了好一會兒,只聽焦急的男聲傳來,“蔣明月,你醒了沒?我能進去么?” 她忙掀開被子跳下床去開門,門一拉開,兩個人面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蔣明月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沉默,沒有注意到本來就寬大的t經過她一晚上翻來覆去,領口掉了一大半,露出一片白皙滑嫩的肌膚。 陳續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她的肩膀,順著往下若隱若現的誘人的起伏,沒一會兒他伸出手去快速將她的衣服提到肩上,然后麻利地將人拉到一邊,徑直走到衣柜前,側對著蔣明月解釋道:“上班要遲了,我換衣服?!?/br> 門邊的蔣明月已經恨不得要遁地,如果陳續此時轉過去,就會看到她滿臉漲紅地對著墻,脖子以下都變成漂亮的粉。 是周一,蔣明月休假,但是陳續卻在上班遲到的邊緣瘋狂試探,他換好衣服出去之后就看到剛剛走光的那個女人正木木地坐在沙發上,臉頰和耳朵粉嫩嫩,他的心忽然奇異般地柔軟下來。 “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不上班?”他朝她走來。 蔣明月看著逆著光的男人,心跳地越發劇烈,只慌亂地移開眼睛,答道,“嗯,周一周二放假?!?/br> “那你等會兒自己回去?”陳續走到門口穿鞋,看著蔣明月乖巧地站在屋里,他忽地又覺得這樣很好,這種念頭冒出來的一剎那他自己也有點兒不知所措,于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一定是太久沒找女朋友才渴地厲害。 明月盯著他穿鞋,直接踩進去,提后跟,于是她指了指他的皮鞋,“你鞋帶散了?!?/br> 語氣可以說是非常之溫和,陳續再一次敗在她小兔似的無辜樣兒上,心內悄然嘆了口氣,琢磨著找個這樣的也不錯。他依言系好鞋帶,腦袋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前晚他去完當事人家里了解情況后在某個地鐵站前的十字路口看到她的背影。風大雨大,她沒打傘,頂著個小破袋子就沖進大雨里,他搖低車窗自己也撲了一臉雨,但那人好像被鬼追似的,壓根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沒等到蔣明月回答,徑直吩咐道,“我忘了新牙刷毛巾放哪兒了,你自個兒找下,如果閑著沒事兒晚點我送你?”他半個身子在門內,蔣明月看出他是真的要遲到了,連忙擺了擺手。 “不用了,過會兒我自己回去?!?/br> 陳續又瞅了她一眼,“行,記得幫我關好門?!彼膊辉倌ゲ?,帶上門就走,公寓只剩明月一人,她仔細觀摩,兩室一廳,黑白色調,沙發是柔軟的真皮,除了頭頂頗帶設計感的吊燈,整間屋子沒有任何裝飾,似乎將極簡主義發揮到了極致。路過他的書房,明白牙刷毛巾肯定不會在里面,只站在門口瞅了瞅,嗯,亂七八糟。 找到牙刷毛巾將自己收拾干凈,蔣明月把他的睡衣和浴巾洗干凈,晾在他家衣架上,又鋪好床,把浴室和房間掉落的長發掃干凈方才離開。 于是當晚陳續下班回家后面對自己異常干凈整潔的房間,還有晾衣臺上自己順便被一起洗掉的臟衣服時心里再次涌上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家有田螺姑娘的,奇異感覺。 蔣明月自覺辦事效率較高,回家之后趁著家里沒人收拾了常穿的衣物,又用紙箱打包了自己的一些雜物叫了同城速遞先送到林醒那兒去,跟林醒說過之后,仍是覺得叫一瘦弱姑娘幫忙取大快遞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又抱著新買的床單過去取自己的快遞。 林醒知道她要過來,特地下去接她,或者說是接她的快遞,兩個女生拉著行李抱著紙箱上了樓。 東西暫時放在了客廳,蔣明月進去打掃房間,林醒站在門口吃水果,她提出要幫忙被制止,只好去廚房給明月先倒上水,切了個哈密瓜放著。 看著蔣明月一人抬起床墊時林醒嚇了一大跳,忙把香蕉啃完,幫著扶起來。把床墊挪到有光照處,兩人皆是氣喘吁吁。 “哎,我真佩服你哎,一個人就抬這個床墊了???”林醒靠著墻休息。 蔣明月往床墊上噴去螨噴霧,聞言笑著答道,“嗯啊,我力氣蠻大的?!彼凉M頭汗,臉上潮紅,裸露在空氣中的脖子也泛起一片片紅,林醒盯了會大叫道,“你是不是過敏??!” 蔣明月被那一喝嚇呆,好半晌才試探地摸了摸臉和脖子,不在意地揮揮手,“沒事兒,我是這個樣子的,太熱的話就會這樣,紅紅癢癢的?!?/br> “我冒昧問下,你是不是沒找過男朋友???一個人跟個漢子似的?!绷中验_始認真打量起面前的這個小小的女生來,不得不說,就她認識蔣明月短短幾天以來,對這個女孩兒的印象不斷刷新,很少玩手機,一個人扛床墊,不愛麻煩人然后坐五十分鐘地鐵過來取自己的快遞,家務熟練,還有什么? 蔣明月尷尬地笑了笑,“嗯?!?/br> 林醒長長地嘆了口氣,扶額,“沒人追過你嗎?你長的很不錯???” “沒有吧,我不知道,我長得很一般?!彼鋈ゴ蛄伺杷良揖?,林醒等她回來才道,“你真的太小看自己了,看看你那大雙眼皮,水汪汪的眼睛,鼻子又翹又挺,臉盤子也小小的,你怎么覺得自己一般?” 林醒是恨鐵不成鋼,蔣明月是毫不在意,“可是你不覺得這種長相的人很多嗎?怎么說來著,五官清秀?”明月很少跟人交談這么多,話匣子被打開,也很有興致地聊了起來。她突然樂于從別人口中聽自己,尤其是在自我認知低下十幾年、經過數不清的挫折之后,她想要從別處獲得一點點信心,以此來維持搖搖欲墜、即將崩塌的內心城堡。 “五官清秀不好嗎?你覺得有些歪瓜裂棗求得來這種福分嗎?哎,你真的從來不覺得你長得不錯嘛?你不覺得你的眼睛特別無辜特別傷心嗎?很容易讓人墜入情網的嗎?”林醒看著蔣明月從滿臉問號逐漸變成自嘲的一笑,她斷定這個女生不是那種愛推脫的綠茶婊,而是真的,對自己,沒有半點自信。 蔣明月轉過頭去認真擰干布擦家具,“哪兒有那么多長得特丑的人啊,多得是我這種扔到人群里十個里面能找出七八個的?!?/br> 林醒閉上眼睛再次長嘆,“如果我是男的,我就跟你談戀愛,然后結婚,你看看你,真的是賢妻良母、完全獨立的做派?!?/br> 明月咧開嘴一笑,“這好像是真的,我也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br> 收拾完房間,她去洗了臉,坐在地板上吃林醒切的水果,待到太陽完全落下去把床墊挪回床上,出去摸了摸洗掉的新床單,還沒干,叮囑林醒明天幫忙收進房間便回家了。 剛上地鐵就接到陳續的電話,問她冰箱里的酸奶和水果是不是她買的,蔣明月老老實實地承認,并解釋道,“在你家麻煩了你一陣,看你冰箱里空空的就給你買了點兒?!?/br> 陳續換完衣服坐在沙發上,左手捏著電話,右手拿著酸奶,邊咂摸邊道謝,“謝了。味道還成。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拿下你的藥,落這兒了?!彼换貋砭涂吹叫P上昨晚醫院開給她的藥,還以為她沒走,叫了兩聲,沒人應,才知道是她忘記帶走了。 他叫喚的時候心里有一點點期待,又有一點點不爽,如果有人應了,那算怎么回事兒?發覺屋子里沒人的時候,心里又頗不是滋味兒。走到房間換衣服,看到床單整潔,地板干凈,心底好似有根羽毛在瘙癢,打開冰箱準備開罐啤酒卻看到五顏六色的水果和整齊擺放的酸奶,更加不自在,打過去聽到她自然而然的解釋,心中的躁動卻一點點被撫平。 那晚,陳續沒睡好,翻來覆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