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偶遇春風少年
昨天發生的事,陸續浮上腦海: “而且,你知道以身相許是什么意思嗎?”她低下頭,意猶未盡地將我望著。 “什么?!” “哎呀,這個,讓人怎么說得出口嘛!”她抬起袖子,羞赧一笑,道,“昨晚凌風選擇和我住在一起,就是為了做那種事的~~” 冷哼一聲,凌風不再理會我,而是轉身走向了身后的火蕊,柔聲道: “親愛的,今天晚上我們倆住一間?!?/br> 啊,他們,他們竟然…… 胸口如一道驚雷炸響,炸得我的五臟六腑,都是痛的。 凌風,你其實,一點兒都沒有喜歡過我。 一直以來,不過是我,胡攪蠻纏罷了。 自嘲一笑,有什么東西從眼角滑落。 凌風,是我錯了。 我不該愛上你。 我要去找兔熊,永遠永遠地,離開你。 放下手中的書,我逃也似的跑下了樓。 有魚,忘了他吧,他都與別的女人,做了那種事。 有魚,你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人煙,并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兔熊!只有它是真正在乎你、關心你的人! 有魚,忘了和這個人有關的一切吧,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要走向哪里。 感覺自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顛沛飄搖,不知該飄向何處。 這初秋的夜,明顯比夏日涼了許多,那空氣似浸了冷水,滲進人的肌膚,讓我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顫。 這條路,為何這么長,仿佛沒有盡頭。 它,通向哪里呢? 腳步越發沉重,望著未知的遠方,我驀然發覺,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有家不能回,而是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家。 這種漂泊無依的感覺,最是銷魂蝕骨。 想著,我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多希望,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直到天明,這樣,就不用去考慮到哪里過夜,就不用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個無家可歸煢煢孑立的人,就不會因停歇而被寒冷和寂寞吞噬。 今日才知,夜竟然會如此難捱。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眼前出現了一片草場,草垛高高低低地鋪展著,像平野盡頭連綿不絕的小山包。 月光下,草垛的輪廓清晰可辨,只一眼我便認出那是用栗的秸稈堆出來的。 和山村里一樣,每逢秋收,人們都會把收割剩下的五谷秸稈捆綁起來,或喂養牲畜,或充柴添薪,而堆放那些秸稈的地方,便是這草場。 將一捆捆的秸稈羅列起來,片刻功夫,一個簡易而溫暖的草窩便搭成了。 鉆進草窩,感受著從干燥柔軟的秸稈上透出的絲絲暖意,只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服。 其實這里要比山洞暖和許多,山洞是斷石為壁,一到夜晚,石壁寒氣透骨,若是沒有一床被褥和毛絨絨的小東西,恐怕很難熬過。 小東西…… 思及此,一股思念浮上心頭。 可是,我對它的思念竟如此淡薄,如清晨一縷薄薄的霧,似乎輕輕一掃便會消失不見。 仿佛,它從未離開過。 可是,它明明已經失蹤了很久。 疑惑地搖了搖頭,一點橘黃闖進視野。 此時我才發覺,數丈之外,竟有一間古樸的木屋,它孑然一身,孤獨地立于這原野之上,與草場正好隔著一片樹林。 這木屋竟與我同病相憐。 那一點橘黃正是從那間屋子的窗子里透出的燈光。 我現在,應該是在城郊吧。 向這邊行來的時候,我只知孤冷,卻不記得是否出了城門…… “姑娘!”清朗的聲音將我從夢中喚醒,睜開眼,一個身影放大在眼前。 竟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 這少年肩背竹簍,手執草藥,正一臉驚訝地將我打量著。 此時天色已明,金色的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在他身上暈染出一層淡淡的光暈,溫柔了少年的眉眼。 “你……你是?”那溫柔的眉眼驅散了我心頭的冰冷,我望著他,緩緩開口。 “我叫何蕭?!鄙倌晡⑽⒁恍?。 他的目光澄澈干凈,與溫柔的笑容相映,讓人如浴春風。 怔怔地望著他,我竟不自覺地失了神。 “你叫什么?”少年略帶磁性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見他神色略顯尷尬,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躺在草窩里,急忙坐起。 “我叫有魚?!?/br> “哦,很好聽的名字?!鄙倌挈c了點頭,笑容如初時那般真誠溫暖。 這個少年似乎很喜歡笑,不過他的笑不僵硬不牽強,似陽光般溫暖清泉般純凈,讓人覺得這笑便是為他量身而設,人如其笑,笑如其人。 在這種笑容里,饒是在與人的交往上因有濃重的心理陰影的我,也不自覺地放下了所有戒備。 “有魚姑娘,你怎么睡在這里?你的家人呢?”見我想出來,少年伸手將我拽起,待我穩穩站好,他才收回手,不無關切地開口。 “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尋找同伴途徑此地,夜里無處安身,就睡在這里了?!蔽胰鐚嵉?,略去了與凌風同行的那一段: 我不想再與那個人有任何瓜葛。 “哦?!甭勓?,何簫信任地微微一笑,未露出半點懷疑之色,他的表現讓我暗自松了一口氣。 “不知姑娘要找的人可是在柳城?” “柳城……”我喃喃重復道,乍一聽這名字還感覺有點陌生,細一回想才知道正是我昨日剛踏足的城市。 抬眸四顧,此時映入眼簾的是千頃良田,百里草木,與樓閣林立、車水馬龍的城市截然不同,不知這里是否也包括在柳城的地界之內。 “是啊?!?/br> “既然如此,那便好辦了?!崩嗜灰恍?,何簫道,“姑娘若不嫌棄的話,可以先在我家暫且住下?!?/br> 說罷,他轉過身,用那因常年采藥被磨礪得有些粗糙的手指指向草場對面: “那兒就是我的家?!?/br> 他指的地方,正是我昨夜入睡前看到的這田野上唯一的那間木屋。 沒想到他竟住在那里,我和這木屋也算有緣。 饑寒交迫之時有人伸出援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身負異能這件事卻像踩在腳下的薄冰,讓我忐忑難安。 “去……你家……”臉色一黯,我遲疑道,心中對正常生活的渴望和對人類對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冰火兩極,矛盾地撕扯著我,令我惶然無措。 為什么我總要面臨這么艱難的選擇,為什么上天總讓我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我討厭這種被現實束手束腳的感覺! 站在原地,跌宕起伏的思緒如洶涌澎湃的洪流,幾乎將我淹沒,不動聲色地握起拳頭,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好累,好想放空自己。 “等你找到自己的同伴就可以離開?!币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此時我才驀然發覺,自己的身邊還站著那個剛剛相識的少年。 之前太過于專注自己的感受,竟忽略了他的存在。 “……???”抬起頭,目光緩緩移上少年的臉。 何簫臉頰微紅,閃動的目光中透著些許不安,見我看他,拿著草藥的手抬過頭頂,有些無措地撓了撓頭發。 再收回來時,幾片花瓣灑落發間,看上去竟像插了兩朵花。 男子戴花…… 想到這里,我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見我發笑,何簫也被感染似得揚起了嘴角,他寵溺地看了我一眼,問道。 “笨蛋,你頭上??!”我嗔道,心里的擔憂似乎都在這一笑一嗔中盡數傾吐了出來,頓覺輕松無比。 不知為何,這個一顰一笑讓人如浴春風的少年似乎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這個魔力可凈化戾氣,讓無論多么瘋狂的行為經過它的洗禮都會變得合情合理,任你如何嬉笑怒罵,也不會帶給他一絲一毫的傷害。 希望在這釋懷的笑聲中似一簇火焰在心田燃起,沖淡了縈繞心頭的陰霾,望著少年溫柔的眉眼,我決定賭一把。